书名《散心游记,讲述一个浪子浪迹天涯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其中,有与墨家弟子修筑水坝的善举,有和兵家大师叫板的勇敢,跑文庙去骂街的张狂,打完架就溜的赖……总之,这位浪子想到就去干,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不敢干的。
文风诙谐幽默,却寓意深远,乃是先生一位故友所写的,就是这书法实在不敢恭维。景霄读书一直是过目不忘,通常只读一遍,只有很极少书籍会去看第二遍,而这一本《散心游记则是看了不下十遍,总觉得书中还有真意没有读懂。
书中有那么一则,浪子大闹名剑大会,说那些铸剑大师沽名钓誉本末倒置,又将在座都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遍,上到威震四方的剑仙,下到端茶倒水的小厮,结果这个家伙居然还能活着离开,令人觉得神奇,真不是一般的命大。
“再名贵的宝剑也比不上菜刀。”故事中浪子的这个说法比较有意思,很多人没有宝剑一样活得好好的,没有菜刀你试试看能不能饿死你。第一次听到有人拿十几文钱的菜刀与价值连城的宝剑相提并论,而且歪理还一大堆,结论是菜刀价值更高。并以此嘲笑剑仙有眼珠不识货,辱骂铸剑师本末倒置数典忘祖。
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民以食为天?民生才是一切的根本?宝剑的意义何在?菜刀的意义何在?宝剑和菜刀又寓意什么?
景霄感觉自己不能想透彻,法完全明白作者的意思。
夜半,景霄依然在读书,越读越精神,完全没有困意。
突然,外面传来响动,有点像是踩断树枝的声音,景霄立马警惕起来,左手一翻藏入袖中,两指间夹着一张符箓。
荒山野岭多出怪事,必须小心一些。
不多时,一个老太婆和一个中年妇人出现了。
“我们现在这里借宿一晚,两位能否行个方便?”
老太婆和妇人都拿着一根竹杖,穿着破旧,似是战乱流民。
叶淑君最是烦这些邋里邋遢的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这破庙又不是我们的,自己看着办就好了。”
“真是出门遇贵人,多谢啦。”老太婆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说道。
老太婆在妇人的搀扶下,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空地歇息下来。
据老太婆说,中年妇人是她的儿媳,因为战乱跟家人失散了。如今太平了,她们就想着回老家去,希望儿子和孙子能够平平安安的。
老太婆一边诉说,一边哭泣,声情并茂。
本来丑也就算了,还邋里邋遢的,还哭哭啼啼的,又没人要她说,叶淑君看着两人就心烦,听了更心烦,一来气叶淑君换了位置坐,背对着“心烦”的婆媳。
景霄听闻了婆媳俩的遭遇,干脆放下手中的书,坐近些认真听她讲述。叶淑君瞟了景霄一眼,没说话,却是心中暗自嘀咕“果然丑人跟丑人一家亲。”。
故事说得差不多了,老太婆又大哭起来,说是自己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叶淑君却是暗自讽笑,怪不得一进来就卖惨,原来就是想要吃的啊,丑男估计要当烂好人了的。
果然,景霄于心不忍拿了两个烙饼出来,老太婆接过烙饼,又说太凉了,让儿媳妇去火堆上烘烤一下。
坐在火堆旁边的叶淑君暗自冷笑,这些穷人就喜欢得寸进尺,下一步估计要问丑男借盘缠回家了。
突然,叶淑君感觉一股杀气袭来。当她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景霄推开叶淑君,左手一挥,黄色的符纸幻化成一道雷光,打得“中年妇人”凄厉惨叫。老太婆张开血盆大口,面目狰狞的冲上前,景霄也早有所准备,翻手又是一记雷光符。
景霄早就发现了不同寻常,婆媳俩半夜三更借宿破庙,能够夜晚赶路的流民,不得不说这些流民真是“艺高人胆大”。二人还卖惨博取同情,讨要食物,这一切都是为让景霄他们降低防备。景霄之所以放下书,走近听老太婆的故事,不是真的对故事感兴趣,而是担心浮空岛千金遭毒手。
“雷光符箓?啊。你是龙虎山道士?”
鬼怪之类,最怕就是雷电,虽然只有一丝雷光,他们痛不欲生。
景霄又拿出一张符箓,两个鬼怪惊恐万分赶忙向外逃窜。而叶淑君则是被鬼怪吓傻了,半天没回过神。
景霄刚刚追出外面,就见到一个男子拦住了恶鬼的去路。
男子身穿文士长袍,器宇轩昂,背着一柄宝剑,一身正气凛然。
两头鬼怪急忙朝别的方向逃窜,使用了一种特殊的遁法,景霄不明其中奥妙,不知道该怎么追拿。
“雕虫小技,也敢卖弄。给我显形。”
儒士在手掌上点划一番,一掌击出,两头恶鬼正在景霄身后,一个张开血盆大口,一个挥动着阴毒鬼爪。景霄大惊,正要以雷光符反击,却见儒士凌空一抓一捏,两头鬼怪就被吸进一个白玉瓶子里去了。
“此地太过危险,两位不可久留,且速速离去。”儒士看了一眼景霄,思量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后半夜,此地会出现百鬼横行,极其厉害,已经有不少修道之人陨落。”
刚刚反应过来的叶淑君走了出来,正好听到百鬼横行,一时间花容失色,方才那两头鬼物就快把她吓死了,百鬼横行那不是可怕百倍。
“这荒山野岭的到哪里去才好啊?”叶淑君胆小,没在外面历练过,又害怕又气急,首先就乱了分寸,拉着景霄的手臂一阵拉扯。
“兄台,最近可有安全的去处?”景霄盯视着儒士,平淡的说道。
“这个……”儒士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有倒是有个地方,就是那家主人不大好相处……不如这样,愚兄就带你们走一趟,希望主人家能给几分薄面。”
原来,儒士名为冯展,祖祖辈辈都是抓鬼师,他也传承了祖业,专门在这一带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冯家世代守护一方太平,简直是功德量。”叶淑君一来感谢冯展的相助有了些好感,二来冯展样貌不差而且装扮得体,所以也就有想跟他多说几句话。
“哪里,哪里,愧不敢当,愧不敢当。没有姑娘说的那么伟大,也没那么清高,其实也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都是混口饭吃。”冯展呵笑着抱拳行礼。
冯展的这番谦虚托辞,反而更赢得了叶淑君的好感。
“对了,冯兄。同为抓鬼世家,可知晓中州林氏?”叶淑君对于抓鬼世家也就只知道林氏了,为了打消心中的恐慌,她想尽量与身边人说说话。
“中州林氏,天下谁人不知,只是他们不知晓在下。”冯展摇头笑笑。
“我还以为你们跟林氏有些渊源呢?”叶淑君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不如这样,以后我把林叔叔介绍给你认识,你们都是抓鬼世家应该会有很多聊的。”
冯展满头黑线,他也感受到景霄当初的山大压力了,小姑娘说的太高端了。才说自己是抓鬼世家,结果她就说中州林氏,那可是天下一等一的世家,就好比刚说自己是梁国人,人家就问都是梁国人你跟梁王熟不熟,顺道还说,改天介绍梁王你们认识。这样聊天,很容易聊死人的。
走了一段路之后,冯展也不再敢接小姑娘的话茬了,怕内伤吐血。
叶淑君有个习惯,越是害怕,越是想要说话,黑漆漆的夜里,阴风阵阵,时不时会想起鬼怪的恐怖模样,她小嘴不停的喳喳的讲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看到什么就讲什么。
“此地虽然是当阳的山崖,却因为地形藏风,如果在附近有两堆女子坟墓,就能变成白虎地势,产生尽阴风。根据林正叔叔所说,破解方法也很简单……”
小姑娘不停的说着,景霄面表情静静听着。
“这座山崖名为猎鹰崖,以前乃是猎人们射鹰的场所,不过如今却是被张员外买了下来,张员外的府邸就在这个山崖之后了,也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冯展充当起向导,还指出了张员外的地界界碑给两人看。
“张员外一家一直是做边境贸易的,家里有数不尽的财富,在下也是一次机缘巧合下认识他的……”冯展说起张员外,声调都高了几分。
“数不尽的财富,骗人的吧,做个边境贸易的能有多少钱?能比炼丹、制宝的赚钱不?”叶淑君不懂就问,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这个边境贸易是凡俗的一种小小生意活动,那炼丹可是修真界公认的暴利行业,这能比?
冯展强忍着吐血冲动,选择视叶淑君,接着介绍张员外。
张员外,名为张宝生,在秦梁边境十几座城池都有产业,乃是远近闻名的富豪。话说家大业大问题也就多,前几年,张员外新纳了一美貌小妾,深得员外欢心。可惜没三个月,那小妾就投井了,自此之后,张员外夜夜噩梦缠身,最终还是冯展使出祖传绝学才去除了员外身上的诅咒。
这猎鹰崖的庄园,原先是张员外给自己打猎专用的,后来战乱爆发,张员外就举家搬了过来避难。
“但是张员外有个怪癖,一般这些富贵之人都有一些古怪脾气,大家都理解吧。”冯展一边走,一边给景霄、叶淑君解释。“张员外不喜欢在家中接待客人,甚至非常反感陌生人拜访。一会儿两位就自称是在下的朋友,跟在下一起来抓鬼的,想要借宿一晚。”
转过山崖,景霄立马感觉眼前一亮,山腰上横卧着一座大庄园,庄园内灯火璀璨,照亮了半座山。
景霄不由感叹,这个张员外光光一处狩猎山庄就如此奢豪,在世俗还真是财力雄厚啊。当然不能跟浮空岛相比,没法比。
景霄注意到庄园的高墙每隔几步就贴着符,是一种笔法简单,但是景霄没见过的符,朱砂有点暗,冯展解释说,为了防止半夜百鬼横行进入庄园,不得不给庄园贴上这么多符。
冯展上前去敲门,三轻三重。
“吱呀”厚重的楠木大门打开了一缝,白面小厮探出了头来。
叶淑君终于舒了一口气,担惊受怕的夜路总算是走完了。
景霄不动声色将左手藏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