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安,还是那个黝黑的少年,笑起来一嘴白牙很闪亮,还是穿着草鞋,走起来健步如飞,今天他还带了一根发簪,青竹做的,上面还仿刻了“有一”。
景霄和李文安在山门相见,紧紧拥抱之后,相互拍打着肩膀。
然后,两人就坐在山门的青石台阶上。
李文安给景霄带来了“鱼干”“山楂”“牛肉干”等等一大堆土特产,还有一封先生的亲笔信。
先生在信里说了“很多很多”,景霄拿着信看了很久很久。
从记事开始,景霄就一直跟着先生,在记忆里,他认识的第一个字,第一次用笔写字,第一次用筷子,第一次洗澡,甚至第一次自己尿尿……太多的第一次了,先生都在身旁。除了这一次,景霄擅自作主张加入了广目山,然后“先生”就弄不见了。
向来脾气温和的景霄大吼起来,冲着李文安咆哮道:“先生为什么就走了?他去哪儿了?你是怎么照顾先生的?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呀!?”
为了给先生治病,景霄历经艰苦,不惜卖身求药,结果李文安现在来告诉他,先生不见了,失踪了。而留给他的只是一页纸,上面写着“勿回,勿念。”,景霄的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他能抓住的仅仅是先生留下的一张纸几个字。
“我还想着三年之后回去看你们呢,你们就这样对我?啊!?”景霄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揪着李文安大喊:“跟你们说过要照顾好先生的,怎么可以,怎么能,把先生弄丢了!?你说先生自行离家出走,这个理由,这个借口,我,不能接受!也不接受!!”
“你叫我怎么接受!?”
景霄因为自小受到先生养育和教导,不能说经纶满腹,也是“明是非,识大体”的。只是这一次,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先生是他在这个世上至亲至爱的人,李文安、张小华、百里钱……都是好兄弟,托付你们照顾好先生,你们怎么能,怎么可以把先生弄丢了?啊!啊!啊!?
一番吵闹之后,两人都冷静了下来。
“这是先生留下的。”李文安小心的将一个包裹递到了景霄面前。
一柄戒尺,一方砚台,一支狼毫笔,一小袋碎银子,一本《大江东去的曲谱,还有一本《散心游记,等等一些琐碎的东西。
戒尺,是重阳小镇后山的竹子制作而成的,当年“学生”不听话,尤其是景霄,先生才做了这柄戒尺。记得有一次,先生考校景霄的学问,问到“忍”为何解?景霄张口就来,心中藏刀,先杀自己,再杀别人。先生大怒,哪里学来的歪理邪说?准备用戒尺打景霄十次掌心,结果只打了五下,剩下的五下,先生打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说了一句:“乱世大争,你有这种想法也没有,在我们没有提前做好,没有给你们一个太平的生长环境。”
砚台,乃是先生准备送给他的“先生”的礼物,鼎阳老坑挖出的金星石,由雕刻圣手庄由山雕刻而成,雕的是南方茶花之王“映山红”,巧妙雕琢,惟妙惟肖,这也是他最后的封刀之作,可以说是庄大师少有的精妙得意作品,按照古董的市场行情也算得上是有价市的价之宝了。
那支狼毫笔应该是价值最高的,是先生给景霄满岁时准备的“抓周”礼物,只是这件礼物是先生亲自制作的,亲自选竹管,亲自猎杀妖狼,“心意”满满,这价值法衡量。可惜当年景霄并没有选这支笔,而是挑了最喜欢的木剑。
《大江东去乃是曾经的书院之歌,曲谱早已经传遍天下,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而《散心游记则是“先生”一位好友所著,借来的东西早晚要还,先生很在乎这位朋友,故而很多时候都提醒景霄,一定要还的。
而其他的则是一些乌黑的珠子,就是景霄每次去杨花镇书店都要使用的那种珠子。还有一块腰牌、几本先生手抄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