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对于有经历的人也许是个好东西,因为它能让人忘记一些不堪的过往。
一小碟花生米,一壶老酒,一个糟老头子,一个少年,还有一堆废话。
马忠林吃几粒花生米,然后咕一口老酒,说道着沧桑。景霄受不了那股子刺鼻反胃的酒味,实在喝不下去,只能静静听着,偶尔也会抓一粒花生米来吃。
“想当年,老夫也不是一个糟老头子。”马忠林喝了一大口酒,大手一挥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去他妈的圣人语录。老子就提两句怎么着了?谁能拿老子怎么着?老子不当好汉,脑袋不要也要说!”
近日来,靠着“眼光”,靠着景霄,马忠林押注赚了不少,心里高兴,又再喝了些酒,就……就更是高兴了。
景霄静静的听着,马忠林一边喝一边讲。
想当年,马忠林也想着为圣人续绝学,也想着为万世开太平。
十多岁的时候,与景霄现在的年纪差不多,马忠林也是一个热血的少年,因为读了一篇文章受到感触,就千里奔袭想要追随“圣人”足迹,可惜圣人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始终没能追上。
后来,马忠林回到家乡当了文吏,一心为民做实事,将圣人之学说传播开来,也用圣人的准则治理地方,境内百姓虽然说不上歌舞升平,也算是温饱忧,而他颇受人爱戴。
“当时,老夫年少,与你一般,并不会喝酒。”马忠林面色泛红,抓起一把花生米就往嘴里塞,然后含糊不清的说道:“只是衙门里往来应酬,喝酒少不了,经常烂醉如泥,但是根本不懂喝酒。”
马忠林伸长脖子咽下一口酒,眯眼“咋”的一声,顺带吐出了酒气。“喝酒的奥妙就在这里,吞酒吐气,能吐能吞,犹如大丈夫能屈能伸。”
纸醉金迷的生活,世人梦寐以求。而纸醉金迷背后暗藏着的是肮脏利益,马忠林多次上书直言,得到的不是赞赏,而是打压。
“邪不胜正!?老夫不信邪,但是没有战胜邪。”马忠林眼神有些飘忽了。
辞官之后,马忠林遭受了四面楚歌的困境,都是一些权贵的报复打压。最终,马忠林不得已西入大秦求生。
“在大秦,老夫遇见了三个贵人。”马忠林一手拍着景霄的肩膀,一手摇摇晃晃摆出了三个指头。
“第一个贵人,送了老夫半个饼,一碗水。”
徒步走到大秦国境,马忠林盘缠用尽,不累死也要饿死。就在那个时候,一个人给了他一碗水半个饼,所以才得以续命。
“记得当时那个老人家发须皆白,穿着粗衣草鞋,手持竹杖,正在农田里跟农夫讲种植技术。”马忠林说到这里,伸手拍了拍脑袋然后继续说道:“奇怪,怎么突然就记不清了。后来……后来啊,他给我一卷书,还说了一句话,究竟是说什么来着?”
马忠林使劲敲脑袋,还是想不起来,酒喝醉了的人大约都是这个样子。
“至于第二个贵人嘛,他乃是大秦巡察使。”
大秦,地处西域,与中土有所不同。自古以来中土诸国设立的爵位是公、候、伯、子、男,大秦多设了一个使爵。大秦使爵,地位虽然不如公候,但是实际权力,极大仅次于秦王。当年,衣衫褴褛的马忠林冲撞了大秦巡察使粱造的车驾,按律该受刖刑。粱造却没有追究马忠林的罪责,还走下马车亲自询问“何以衣不蔽体?”。两人经过一番交谈之后,粱造觉得马忠林是个不的人才,不但给他一套体面的服饰和百两纹银,还有一封书信。因为粱造的举荐,马忠林在秦国风生水起。
“第三个贵人,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他只是一个书童,名为赵滔,滔滔不绝的滔。”马忠林稍微停顿了一下,喝了三口酒,得好好想想该从何说起。
就当马忠林在秦国大展才华时,秦楚之战爆发了。起因是两国的边境贸易,楚国获利太多,秦国想要更改原定的贸易协议,而楚国故炀王不同意。秦国三万铁骑率先袭击了边境贸易互通的六个城池,于是楚炀王震怒整军挥戈西进。当年还是太低估楚国了,以为秦楚之战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持久战,谁也没料到八万楚军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就打穿了秦国万里河山。
主政一方的马忠林看着黑云压城的楚军,准备以死殉城。就在这时,一个人挺身而出,他手持一卷文书面见楚军主帅,结果楚国退兵了。以一人之力救下满城百姓,也救了马忠林。事后,马忠林代表秦国百姓感恩宴请他,那人却是笑笑说道:“本该如此,何必言谢。”
“如此高义之人,才华胆识皆是罕见,说他只是个书童,当时老夫是不信的。怎料他还拿出了一个腰牌证明自己身份,原来他还真的只是书童。但不是一般的书童,而是名满天下的……”马忠林突然意识到酒话不能说太多,举碗喝酒,转而说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