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微笑着，轻轻抬手回应众人，眼睛打转几圈，瞅到了一张酒菜还算丰盛的桌子，然后飘然落座。
大师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的，老道士刚一落座，就有人摆好碗筷，倒好了酒。
老道士喝了一口烧酒，“嗯”两声清清喉咙，才开口说道：
“今日要讲那大天师灵山悟道，千里御剑斩妖王。话说大天师在灵山偶遇一女子……”
老道士名为袁淳罡，自称是个云游道士，三年前来到小镇上，帮人作法安宅看风水，赚点小钱混个日子。久而久之，老道士与小镇居民混熟了，也就没了云游别处的心思，住了下来。
老道士除了作法念咒之外，会讲故事，也爱喝酒，一边喝酒一边讲故事，从上古洪荒讲到百国争霸，从魔神混战讲到三界分离。酒半酣，他会讲讲什么宫女与太医、将军与妃子之类的荤段子，若是酒水管够，天上神仙的事他也能给你说个五六七八。
“混世妖王集结百万大军，意欲吞并天下，以为我们人族没有大能修士，所以首先就指向人族地盘。只是妖王没有料到，大天师在灵山闭关已经感悟天道。正当妖族百万大军袭来时，大天师出关了。他挥手就一道剑光，剑斩妖修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老道士微闭双目，摇头晃脑的说道，兴致很浓。吃一片肉，喝一口酒，很是享受。
“不对啊，大师。以前你讲剑祖乃是古往今来天上地下第一厉害，剑祖老人家一剑斩妖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怎么大天师也一样啊，那不是有两个第一？”突然有较真的小伙跳出来说道。
老道士，眉毛一挑，眼睛亮了起来。
说书讲故事，就怕有人出来挑刺，最怕后面还有人跟着起哄。
“大师啊，你倒是说说剑祖和大天师打架谁更厉害一些？”
老道士满脸黑线，这问题怎么回答，他俩又没打过。万一他们真在天上打起来了，你们负责得起么？老道士心中万兽奔腾，问候你们一百八十代祖宗啊。
“诸位稍安勿躁。”老道士高喊一声，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既然诸位提到了剑祖他老人家，诸位可知剑祖师承何处？”
“剑祖不是第一厉害么？他老人家怎么还有师父么？”小店里的众人顿时有点懵。
“若是没人教，剑祖是如何踏上修行之路呢？”老道士沉声发问，然后喝了一口烧酒，老神在在。
姜，还是老的辣，必须辣。抛出一个话题，引开注意，这不就解决一个问题了。
“老夫子有云：只有学而知之，没有生而知之。”接下来老道士爆出一个众人从未听闻的秘密。
天地之初，有一座大山与天齐高。年少的剑祖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大山遇见了他的恩师，修行很多很多年之后，学得上剑道，终成剑道之祖。
听老道士这样一讲，所有人彻底懵圈了。
剑祖之所以成为剑祖，是因为拜了一位神秘师父？那么剑祖也就不能称之为剑祖了啊，他的师父才是应该被叫做剑祖的存在，剑道鼻祖。
可是按照儒家学而知之的说法，剑祖的师父也必然有师父，师父的师父也还有师父，那么问题来了，到底谁才是真正鼻祖？真正的鼻祖又从哪里来的？
这异于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永远解。等到有人反应过来，老道士已经溜了，还有桌下的一坛烧酒也跟着找不见了。
——
“君不见，万丈寒光天外来，不斩奸邪降霜雪。”
“君不见，百姓劳作奔波苦，粮过冬暖屋。”
……
“三尺青锋手中握，规矩束缚用不得。”
……
“他日九霄见天帝，拔剑让他滚出去。”
……
屋顶上，夜空下。
青衫少年饮酒兴起，击剑高歌。
“兄台雅兴，但是别扰人清净。”一男子推开阁楼的窗户，看着屋顶的醉酒少年，语气冷淡的说道：“声音难听，歌词更是烂，还好意思出来嚎。”
青衫少年愣了一会儿，站起身来离去，踩着飞剑一摇一晃的，还含糊不清的嘀咕着“老子是剑修又不是读书人，不会写词，还就不能随便唱几句，犯法啊？”
那青衫少年正是谢禹，推窗叫骂的男子正是回春医馆的裘掌柜。
“能耐了啊，裘大医师，出去游历几年长本事了，剑修都不怕了。”黑衣老头在地上磕着烟杆，阴阳怪气的说道。
“弟子有把握接下他的一剑。”年轻男子语气很肯定，双眼灼热。
“你要找死也随便你，但别给老子惹麻烦。”老人很是生气的瞅了年轻男子一眼。“就算你能接住谢禹的一剑，老子可接不住他的十一个师父。”
“师父，当年您老人家好像……”裘若海笑笑调侃。某人当年貌似走西域、游东海、逛南疆、闯北国，所到之处皆是浪花一朵朵。
“屁话别多！”黑衣老头打断了裘若海的话，面表情的说道：“好好听着，学塾那边没动静，谁也不准擅动。”
黑衣老头背着手回屋去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裘若海，丢下一句话：“试药试病不是坏事，但是要适可而止。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真是的。”
医家鼻祖尝遍百草，才开创了医道。医者当有大畏精神。
“以身试药，感同身受。”是医师提升最快的一种修行方式，但，不是最好的，因为生命只有一次。
有一位病人身上留着难以治愈的剑道之伤，所以裘若海就想要试试谢禹的剑。
裘若海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没什么不妥，只不过谢禹不配合而已。
遥想当年，有个家伙为了研究寒毒，丧心病狂的连续挑战了三十多个修真门派，作为后来人，裘若海也就是有样学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