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馆出来,孙得福满面红光,精神抖擞,走起路来都带劲。
其一是感念他们此次送货艰辛,医馆支付了双倍酬劳,那可是足足三千文钱,若是拿在手里那得多沉呐,幸好天下各国的汇兑都一样,一千文钱一两银子,于是医馆给出了三张一两的银票,三人一人一张,孙得福可是第一次拿到银票,还是崭新的,心中喜悦难以言表。其二,紫袍医师还给三人免费针灸,说来也是神了,也就扎了几个穴位,全身的酸疼消失,还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最后,年轻的医师还叮嘱李二和老刘,旧疾初愈,千万不可太使力,李二和老刘苦笑着点头答应。却跟孙得福说,以后莫要再喝那种酒了,最近三个月尽量多出力,多劳累,别让自己闲着,以后受益穷。
紫袍医师,名为裘若海,据说是医馆的四掌柜,多年来一直在外游历,前几日才回到小镇,就订了一大批药材,孙得福三人估计还要再跑几趟才行。
得了不少工钱,最近的活计也有着落了,孙得福三人就在小镇走走逛逛。刚刚收到的崭新银票,肯定是舍不得花的,不过往日的积攒是可以用一点的。小镇集市上的好东西很多,能让人看花眼,三人捂着钱包转了一圈,也就是饱了眼福,不太舍得花钱。
最终,孙得福三十文大钱买了三张肉馅大饼,准备着回去的路上吃,老刘用十文钱给闺女买了一把梳子,李二买了个拨浪鼓和一大包糖果。
“胖子,小华!救命啊!”
一个八九岁的小破孩在集市狂奔高喊,身后一大群少年书生手持木棍奋力追赶。一路风风火火,所到之处人仰马翻,一片狼藉。
孙得福觉得奇怪,学塾的地位可是高于当地官府的,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敢惹学塾里的人?孙得福还想看看热闹,却被李二扯着走了。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回家的路上,高高的牌楼,刻着君子如剑。孙得福再次看到了牌楼下那个面色枯黄的少年,他依然在看书。
“谢谢你先前给我指路,我叫孙得福。”孙得福笑着冲那少年挥手。
少年还是有些紧张的将左手缩进袖子,然后才站起来很有礼貌的微笑回道:“不用谢。我叫景霄。”
少年笑起来,脸庞有些扭曲,看样子点骇人,但是孙得福还是觉得挺好的,比那些冷嘲热讽的讥笑要好多了。
——
原本喧嚣的集市,现在更是“热闹”了。
“胖子,小华,救命啊!”
一路逃窜的小破孩,抓到什么扔什么,水果蔬菜、钉耙竹篮、煤球鸟笼、砍刀菜刀……还掀翻了许多货摊。一大群少年书生手持棍棒追赶,先是躲避招架小破孩的“暗器”,后来也毛了,抓起东西就砸向小破孩。
猪肉摊的小胖子正在打盹,听到了小破孩的叫喊,咬牙骂了一句“他娘的!”,提起长木凳子就冲上去,一下就打翻三四个学塾书生。
捏着擀面杖的瘦高少年怒骂一声“甄刻,你个狗日的,又惹事!”,骂是骂了,也加入了混战。他身法灵活,且战且退,出手狠准,只打头,每次挥动擀面杖都有人倒下。
事情的起因是有人在学塾里丢了一袋蛇,很多同学当初吓得晕倒,就连教书先生惊骇之下都跳窗而逃,整个学塾乱成一团。学塾的执法小队自然是不能放过此事的罪魁祸首,一路追赶而来。
双方在集市里混战一团,学塾不断有人增援,一波接一波,小破孩这一边,后来也有三人赶来。
一个黝黑魁梧的男子,拳头比砂锅还大,一拳下去不止能打断木棍也能打断骨头。
身穿丝绸的俊俏少年,不敢正面出手,却很不厚道,要么朝人洒面粉和辣椒粉,要么泼开水,要么打闷棍,怎么阴险怎么来。
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红衣女娃,站在苹果摊前扔苹果,手速很快,力道不大,但是很精准,不是打鼻子就是打眼睛,苹果扔完了她就跑上楼去,小手一挥,一张大渔网,从天而降。。
大半个时辰过后,繁华的集市已经破败不堪,学塾七十六名学子全部倒在地上,或是昏迷不醒,或是疼痛哀嚎。而小破孩一方的六人也好不到那里去,黝黑魁梧的男子浑身紫青,俊俏少年灰头土脸,红衣女娃手臂酸疼蓬头垢面,擀面杖瘦高少年一瘸一拐,胖子衣不蔽体仅剩内裤还算完整,小破孩鼻青脸肿却是哈哈大笑:“这就是惹小爷的下场!小爷就问你们一句话,还有谁!?”
小破孩比神气,摆出了胜利者姿态。
“滚蛋,又他妈搞事。”瘦高少年过来就给小破孩一巴掌,小破孩立马蔫了。“损坏这些东西你赔呀?回头再收拾你。”
“各位乡亲父老,这次学塾以人多欺负人少,你们都亲眼看到了,有什么损失去找学塾讨吧。”杀猪少年高声说道,说完就朝同伴们使眼色,居然没人懂他的意思,最后他急了,咬牙说道:“赶紧溜啊,等吃饭呢?”
小镇上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外乡人”的注意,很多都来凑热闹。其中就有一个身穿牡丹大红袍的少年,能够在小镇看到这样一场大戏,真的过瘾。
“所有损失由叶某赔付好了。”想着花小钱看大戏,本着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叶公子掏出了一大叠银票,当场发放,人人都有,就是被团灭的学塾书生也有医药费。
至于惨胜一方的六人组合,早就趁着叶公子说话的功夫,跑得没影了。
“怎么这样?有钱都不要么?”叶翩迁有些疑惑,原本他还准备着给他们发放一笔奖金呢。“倒是有些本人的风骨,视钱财如粪土。”
刚从盖宝树下赶来的对弈男女,男的在查看地势,六人战胜七十六人,似乎是兵家的结阵合击;女子扫眼看了一下学塾书生的伤痕,虽然是很平常的世俗人打斗,但是这些人的手法很奇异,认穴位很准,很可能是医家弟子。
屋顶之上,青衫背剑的少年仰头饮酒,居高临下的目光却时不时瞟向那个奔跑起来肥膘晃荡的小胖子。修真天赋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叫天生杀意,剑修之所以恐怖就在于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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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牌楼下,孙得福与枯黄少年聊上了,就挥手示意同伴先走。
老刘和李二明白那小子最是喜欢跟读书人聊天,两人上山之后,放慢了脚步,走走停停,边走边等。
“翠花今年十六了吧?”李二问了一句。
老刘眉头一皱,小女儿翠花可是他的心头肉,抽着老旱烟有点含糊不清的说道:“哪有那么大,才刚刚十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