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清已记不得自己究竟几岁了,只记事起便被人奉为神童,穿着质地上乘的华服高坐在阁楼之上,看着底下所谓的皇亲贵胄、达官贵人,为了争夺他身上的一块肉,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醒来时便对上了一双闪着异样光芒的细眼,嘴里念念有词:“神童苏醒了!神童苏醒了!我要发财了,啊哈哈哈哈!”
那尖利的声音里透着贪婪,刺地闲清头疼,那时他还是能看见的,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清明也太过纯真。
那双眼睛在他身上待了不过数月,便被一个得了眼疾的贵族老爷买了去,他身上被剐去的肉可以再长,被砍断的四肢可以再生,甚至是被挖走的脏器也能长出来,可独独那双艳丽的眼,再没生出来。
那些人慌了,请来了名医为他精心照料,却仍法改变他成为瞎子的事实,他的一双眼睛只卖了千金,让那些人感到可惜,早知如此珍贵,应该再卖高价的。
闲清想自己并不是普通人,虽目不能视,可他的脑海里却仍能看见,随着他年纪的增长他发现自己有了些与众不同的能力,他开始等待机会,一个可以离开这里的机会。
后来他终于逃出来了,他把他们都杀光了,一刀一刀将那些人的皮肉割下来,为了让他们清醒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肉和内脏被割下,他还特地喂他们喝了一点儿他的血,他的血也有延年益寿、治百病的功效。
就那样那些人在惨叫声中看着自己的肉、四肢、内脏被一点一点如凌迟般地被割下、砍断,到最后只剩一颗头颅,他们却还没死,他们哭着求闲清给他们一个痛快,闲清笑了。
然后提着他们的脑袋扔在了大街上,正逢乱世又闹着饥荒,实在没东西吃了便易子而食,他们的脑袋被人哄抢去,而后丢尽了滚烫的沸水之中,成了他人果腹的食物。
后来他把自己扮成一个算命的游走在这乱世中,嗯···过得很艰难差点把自己饿死,然后被一个邪教的教主给带了回去,说看中他身上独一二的能力,他的能力?是这一身可治百病的皮肉吗?
教主朝他神秘一笑,丢给他一本书让他自己去学,他慢慢地学会了问道占卜,而教主则是利用他这一能力来吸引更多的信徒为他所用,还是有数人对他的肉趋之若鹜,而有了教主的庇护他获得了短暂的宁静。
再之后,教主身死,也有一说是得道成仙,世道愈发地乱了,因在教中地位较高的缘故他被一个人抓了去。
王室倾颓,那人作为王室一脉的亲王有着熊熊野心,他看到他隐藏在平静外表下那燃起火焰的心,他想他们这些王公贵族都是一样的,左右是为了他身上的那块肉。
闲清很早之前便听说过长赢的名字,在那孩子的嘴里,那孩子总是念叨他,想着他,靠着对他的爱与恨活了下来,他开始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在他带人来抓他时他毫不犹豫地跟他走了。
“先生看看,这间屋子如何?若是不满意,我再命人换。”
长赢走在前头,放慢了脚步因着闲清进了屋子,那屋子布置的很华美精致,是他们这些贵族一贯的作风。
闲清仔细端详着长赢,他知道长赢总对外宣称自己体弱多病,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可即使穿着宽大衣袍也掩盖不了他高大的身形。
他的脸上大概是敷了白粉,透着苍白,可那唇却出奇地红润,随着话语间的一张一合,闲清能瞧见那藏在里面的舌头。
见闲清不说话,被黑布条蒙着地眼睛一直朝他这边看,长赢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他勾引男人为他所用时总是会那样笑,他深知自己的魅力。
近日天气越发炎热了,长赢感觉有些透不过气,许是天赋异禀,他的胸肌哪怕不刻意去练,也比一般男子大许多,没办法,自成年起他便一直用裹胸布将那两团肉死死裹住,只为了让他看起来单薄些。
闲清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难受,难道自己的心生病了吗?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微微侧了侧头。
即使眼睛被黑布掩盖,长赢也知晓眼前这个神童有多美丽,见他疑惑的模样不由觉得他可爱,他伸手覆盖住那只苍白细弱的手,问道:“先生可是身体不适?长赢略懂医术,可要长赢看看。”
闲清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那手上残留的温度不禁让他手指蜷缩,竟生出了留恋的念头。
“你不吃我吗?”别再折腾这些有的没的,想吃他便吃他罢,不过是身上的一块肉,之后还能再长出来。
“为什么要吃你?我说过,请先生来不过是为了问道。”长赢倾身上前,明明长相平平却端透着魅惑。
他是妲己转世,不能看他的眼睛。
闲清后退着背部撞上紧闭的门发出砰的响声,门外的侍卫立马警觉起来。
“殿下,可要属下进来为您沏茶?”
“唔···不用,不过是不小心撞到了。”
门外的侍卫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却仍旧应了声是。
长赢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闲清的身上,两人离得极近,闲清能感受到长赢温热的鼻息,他雪白的耳尖微微透着粉。
他有些后悔来这儿了,长赢是男狐狸精,如果不是为什么他的心会跳如擂鼓。
“先生的房间就在我隔壁,若是长夜漫漫觉得聊,可以···来找我。”他勾起闲清的一缕长发在放在手中把玩,看着那泛红的耳尖生出了想咬上一口的冲动。
闲清并不相信长赢不吃他的说辞,他们这些贵族总是会想出许多花招来玩弄人,兴许明天自己醒来,便已经在砧板上了。
闲清皱起秀丽的眉推开长赢,“我累了,我倦了,需要休息了,殿下若事便离开吧。”
恼怒吧,生气吧,把我吃掉吧。
闲清定定地站在原地,等着长赢的怒意,可长赢却笑着看了他一眼,“那先生晚安。”与他道别后便施施然走了。
他躺在床上,蜡烛被熄灭了屋子里黑洞洞的可他却能瞧得一清二楚,用他的脑子看,他甚至还能感受到一墙之隔的长赢绵长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