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缓慢移动的人群，大家都在同自己伙伴笑闹着，没人注意到有一个角落陷入了莫名沉默的氛围。
夏星沉卡壳了。
千算万算，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太远了还是算了，我补不补都一样。”
“不行，”夏星沉毫不犹豫道，“你哥钱都付给我了。”
“这么快？”褚云川有点吃惊，不过转念一想觉得他哥做得出来，道，“那钱你就拿着吧，我说课上了，补不起来就行。”
“也不行，怎么能收了钱做这种事呢？”夏星沉迟疑了下，道，“其实我家里离得也不是很远……”他垂下视线，道：“之前是我不想上晚自习，用的离家远的借口糊弄的老师。”
“那你放了学回家上自习？”
“也不是，”夏星沉犹豫着，小声说了实话，“我去兼职家教了。”
褚云川心头划过淡淡的疑问，年级第一的好学生，不都是家里的宝贝？怎么家里还让出去兼职挣钱，不怕耽误学习？
“你缺钱？”
“嗯，家里给的生活费不太够。出来都是瞒着家里的，所以你给你哥打电话的时候，”夏星沉用着小心翼翼的眼神望褚云川，“能不能不说我的名字啊？我怕传出去。”
虽说应当也传不出去，但是是个小事，褚云川没做多想，一口答应了下来，道：“好。”
夏星沉暗暗松了口气，两人不再说话，走到人少了些的宽阔路上的时候褚云川拿出手机，给他哥拨通了电话，手一抖，按成了外放，也懒得按回去。
“嘟——嘟——嘟——”外放的连线声传来，叫走在旁边的夏星沉浑身动作都僵硬了，心高高地悬起，几乎同手同脚。
“喂？”电话接通了，传来一个低沉的成熟男声。
“褚白商，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了个补课老师？”
“不就今天早上的事吗？”那头褚白商心里也有点纳闷这事，一早他刚开完会，秘书就说私人手机有陌生号码打过来，是个中气十足的老太太声线，自称是褚云川的老师，电话也是褚云川入学时填的家长联系方式，说是褚云川底子比较差需要另外请人补补，他当时还心想请了，怎么没请，请来没几天就被赶走了，高中这两年高薪请来的家教不知道有多少个了都。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直接说的，褚白商便客客气气道褚云川刚转学过来，还没来得及找，还问学校老师有没有愿意接补习的。没成想那边老师说，学校是不允许老师们私自补课的，不过学校有一个已经保送A大的高三尖子生，平时也在做家教，有带学生的经验，要是还没有意向的家教老师，可以请那位学生帮忙，不过学习成绩还是需要家长的多多关心，不能把孩子扔学校了就不管了云云。
褚白商便拜托了老师帮忙去问问那位保送A大的尖子生是否愿意做褚云川的家教，价钱不是问题。
接着没有两分钟，电话就打过来了，说那边答应了，等会儿就去找褚云川聊补课的事。
这边高中的老师这么热心做事效率这么快的吗？这个教补课的孩子是不是家里有困难比较缺钱，所以那么主动？褚白商有些懵地想。
结果中午褚云川就打了电话过来问家教这事。
褚白商问：“是补课老师主动来找你的吗？你见到人了？”
褚云川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见到了。”
“哦小老师是你们老师推的，早上聊的时间短，我也没深入了解他成绩……”
话还没说完，就被褚云川截断了话题：“行了行了我知道，他成绩好。”
褚白商却从褚云川有点不耐烦质疑的态度里听出一分其他的，问：“那你愿意补课？”
褚云川偏头看了眼，对上夏星沉难掩紧张的神情，又移开看向路边摇晃的婆娑树影，道：“你不是都把钱结了吗？也不好叫人又退回来。”
已经把钱结了？是老师垫付的？褚白商没想清，但听明白了褚云川的态度，果断道：“好好，那你先上着课好好学习，钱不够随时找我要。”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一出，褚云川的脸色却又不怎么好看了，他敷衍了句知道了，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头褚白商心头萦绕的淡淡违和感，挥之不去，他对着请示开会的助理推迟会议，吃了饭再开，自己又把早上拨来的电话重新打了回去。
电话接通，褚白商问：“您好，是褚云川的老师吗？我是今早上和您联系的褚云川的家长。”
“哦褚同学的家长，有什么事吗？”那头老太太的声线传来，还有一声勺子磕碰铁盒似的清脆声音。
“我是不是打扰到您吃饭了？”褚白商敏锐问。
“没事，刚巧吃过，这位家长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褚云川说愿意补课，所以我打个电话来想谢谢老师的推荐，劳烦老师费心了。”
“没什么，教导学生本来就是老师的职责，我看褚云川的基础还不，就是高中课程像没怎么学过一样，你们家长怎么管的？学习落这么多也不上上心。”
“咳是，我们这边是有点不上心，后面想弥补的时候，我弟弟又是比较抗拒的态度了……”
“唉沟通是件大事，褚云川入学那么久了，你们家长都没主动打来电话问一句，想交流下褚同学的学习情况，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还是我们班班长从褚云川入学填的家庭住址、紧急联系人里找到的你电话，褚云川的哥哥是吧？还好你是个能讲理的，你平时劝劝父母多关心关心你弟，我教书这么多年了，看了多少个好好的苗子因为家庭的原因就不愿意学了，太可惜了。”
“是是是，您说得对。”褚白商一面挨批评频频点头，一面恍惚二十八岁的自己像回到了打完架后被老师说教得头都抬不起的十八岁高中时代。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听褚云川说家教钱已经付过了？”
“哦，家教这边是有一个两周的试听课程，万一不合适呢是吧？两百块钱，钱不多，我就先垫付了，让今天就把补课上着走吧。”
褚白商被这个便宜价钱给惊到，说：“那我先把钱转给老师吧，不能让老师垫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