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这么大阵仗,也不舍得挑个好天气,这千余人悄悄进这山谷,路都不好走啊。”褚璇看着棋局思索,这局难啊,劫胜则活,劫败则死。
下一步如何走还没有想出来,对面那人却把棋子都抛了。
褚璇抬头去看,伏东玄拢了拢衣衫,提伞准备离开。
“这是不下了?”棋局才刚刚过半。
伏东玄点点头,十分温和地说:“动静太大了,我心里一直在跳,便想去看看。”
褚璇把眉头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确实,他这些年疯得没边,做事情不管不顾的你去看看也好。”他说完,那人已经走出去很远很远了。
死人岭中,叶听雪后头追着恶鬼,身前临着数铁骑,让他进退两难。柳催情况不好,身体冷得像块冰,气息也越来越弱。叶听雪背着他行路并不算快,况且他身体也带着不能轻视的伤。
脑中苦苦思索着去路,叶听雪气息有些紊乱。变了,一切都变了。
在他精神快要崩溃的紧要关头,叶听雪从万千杂音里捕捉轻微的哨声。他咬住舌尖使自己清稳定心神,随后朝那声哨子跑过去。
蝴蝶躲在狴犴台附近的密林里,她刚刚把自己的小刀从一具尸体里拔了出来。
嘴里咬着一只黄竹做的哨子,心闷气短,连哨子也只是吹得微微响,她十分疲惫,也不知叶听雪能不能不听见。
前头有轻微的动静,蝴蝶心中发紧,瞬间警惕地握紧了刀。她躲在一棵树后,连呼吸也收敛住了。叶听雪却瞧见她身边的尸体,只道:“是我。”
她这才现身,叶听雪再见她时被她枯败之相和浓重死气给震惊了。
蝴蝶见他震惊,低声解释说:“尸清寒死了,蛊也死了。”她在心口处点了点,“养在这里的,死了。”
叶听雪看着她轻浅的笑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嘴只说了一句:“抱歉……”
蝴蝶摇摇头,这些事情她并不在意:“他死了吗?”
叶听雪偏头看了看,那人虽昏迷不醒,但还有气儿。蝴蝶又问:“你要救他,还是杀他?”
叶听雪沉默不语,带着柳催,他自己都不一定能活。可他同样也不想放下柳催,不想看他就这么死了。为什么呢?叶听雪十分矛盾,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你是好人。”蝴蝶叹了口气说。
官兵都来了,死人岭如今乱成一片,又失了几位鬼主庇佑,已经可以窥见最终的结局。死人岭没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想了想,心里难得有了快活。
她带着叶听雪走在偏僻的山路里,因为身体负荷沉重,走得越来越慢。
一支箭飞了过来,叶听雪抬剑打了下来。
箭只有一只,也不冲着命门去,颇有些试探的意味。蝴蝶在咳血,险些跪在了地上。她顺着叶听雪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前头不远处站着穿着灰色长衫,文质彬彬的中年人。
伏东玄把小巧的箭驽收回袖子里,很温和地看着二人说道:“冒犯了,我也不知道这物如此凶险。”
叶听雪警惕地看着他,那人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风楼上,脸上带着害的笑意。
“你是谁?”蝴蝶说着,脚下一软,是叶听雪搀住了她。叶听雪感觉这事情有些棘手,他倒所谓,但这两个伤患却经不起折腾了。那人不知深浅,拦在他的身前又是什么目的呢?
“在下是崖州东水巷里头一个教书的穷书生,不会武功,二位不必担心。”
“真有意思,不会武功来死人岭里头干什么?别跟我说你来看风景。”蝴蝶眼神发冷,暗中握紧那把小刀。
那人听蝴蝶话语带刺,仍然是温和的态度,也不生气。他叹了口气说:“我来接一位故友,他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哼,我从没听说过这没福气的疯子能有什么朋友。”蝴蝶已将刀展露出来,只等那人过来便一刀刺出去。
叶听雪不敢轻信,伏东玄提到了崖州。柳催确实经常跑去崖州,至于他是否和柳催有交集,叶听雪并不清楚,总之他是不敢轻易将柳催交给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我和……”他还没说完,叶听雪便反应过来背后有人。他当即挥出一剑,风楼却被人轻轻捏住了剑身,剑身狂颤,叶听雪从剑上感受到一股庞然气劲。
“铮。”手上一震,叶听雪尝到满嘴腥甜血味,黑衣劲装的中年男子并指捏着风楼,剑身弯曲,似乎快要被他生生折断一般。
“可别呀,我花了那么多年才打了这把好剑,别给我掰断咯。”伏东玄出言劝阻,叶听雪听得心惊,风楼是这人铸的?
不让他多想,那人松开剑,又对着叶听雪狠狠打出几掌。蝴蝶也回过神要去帮忙,她咬咬牙,正要出手,却被长衫人轻轻拦住了。那人只是碰了碰她的刀,她便连刀也拿不稳。
叶听雪一手拿着剑,一手护着柳催,感觉左支右绌,整个人都被限制住了。黑衣人和他过了几招,此时叶听雪已动不出多大的力气。
那人循着他肋间断骨而去,这招狠辣,叶听雪要么弃剑,要么把柳催放下,否则必须捱下这一下。他咬咬牙,勉力使自己退开。
“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的。”黑衣人道,他一掌变幻,瞬间打在了叶听雪小腹上,让叶听雪狠狠吐出一口血。
那个人已经窜了过来,一手掐着他的右肩。叶听雪狠狠瞪着他,身上一轻,风楼当即出了一势天光云影。
风楼破空而出,剑影飘忽难测,他却不避不让。
柳催已经被那人带走了,他冷眼看着叶听雪出的剑,快得让人瞧不清有多少个影子。他的目的只是柳催,并不想和叶听雪又过多的纠缠。
他没僵持太久,急急后退之后还是被叶听雪狠狠削了一道。
“把他放了。”叶听雪咬着牙,一剑刺向他的咽喉,那人抱着柳催飞掠而起。叶听雪正要去追,伏东玄忽然掸了一颗黑色棋子出来敲在风楼上。
风楼被他打得偏了半寸,在黑衣人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刻的剑伤。
那人再接叶听雪一剑,又借着那剑的力道旋身飞出去好远。
叶听雪浑身都在剧烈地发抖,他看着那人带着柳催离开,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拿着剑的手不断流着血,把风楼重新染得通红。又有一粒棋狠狠砸在了叶听雪后心,这棋不知带了什么力道,险些砸穿他的心脏。
“不用担心他,你还是顾忌一下自己吧。”伏东玄身形如鬼,掠过蝴蝶来到了叶听雪的身边。
他还是很温和,叶听雪看着他那张古井波的脸,脸色一白,又吐出一口血。
那人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着:“这是个好机会,你试着离他远一点,不正是摆脱他的好时机吗?”
叶听雪两耳嗡鸣,心跳将近停歇,浑身只要一动就会牵引出阵阵剧痛。他声音沙哑道:“那你们准备把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