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萌芽
银狼是被人遗弃的存在,不知自己来路是何处,更没有归属。
她是被卡芙卡捡到的孩子。
在朋克洛德,在北风呼啸的雪夜。
于是那个女人抱起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在犹豫中走进风雪中唯一开业的快餐店——如今银狼与卡芙卡的家。
快餐店的女主人接纳了雪夜中的陌生来客,银狼有时会想,老板娘这人就是太心善,万一当时进来的不是抱着自己的卡芙卡,而是什么坏人该怎么办?
卡芙卡收养了银狼,明明不是朋克洛德的人,连收养的身份证明手续都拿不出的人,硬生生在一天内搞定了所有规程。听老板娘讲述这段事情时,银狼总觉得,从小到大,卡芙卡隐瞒自己许多。
除了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会拉小提琴在乐团工作、知道她喜欢大衣的癖好外,自己对她好像就一所知。
可老板娘这么多年都没去问她,自己也不会去问,银狼才不在意那个女人的过去,更不在意她与自己的关系。
[母亲]吗?银狼情愿叫上她一声恩人,也不想开口将这段收养关系沾有任何血缘烙印。
她快速吃完饭,将碗送回厨房,却意外瞧见店里坐着一位与她同学的学生——熟悉蓝白相间的校服。
银狼想到一个月前自己与同学爆发冲突的那个晌午,傲慢简直是那位富家子弟的代名词,他叫自己出去,想要自己为他代写作业。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银狼觉得也不费工夫,对她来说,那些简单的东西论写多少都是一样的。
她询问了报酬,却换来对方的耳光而辱骂
[呵,再聪明又如何?没人要的垃圾,从骨子里就烂透了的贱种还敢跟我提要求?这是你的荣幸懂吗?]
[要不是我自己过来找你,你这种货色几辈子也不配跟我说话]
银狼记得自己紧握的拳头,指尖扣进掌心,很疼,但她当时不在意,忍耐并不好受,但冲动需要支付代价,她想到快餐店,想到忙碌的卡芙卡,只是默默握拳。
银狼劝解自己所谓,大家都是一样的年纪,对方那种大少爷身份,脑子不好使说出一堆唯我独尊的蠢话怎么了?忍忍便好。瞧不起她这种普通人,不也照样有求于她吗?呵,真是除了那些钱以外一是处的草包。
[你靠着给别人写作业赚钱,你那个便宜母亲是不是靠着找不同的男人给你赚钱啊?]
卡芙卡出席过她的家长会,当时快餐店举办酬宾活动,她忙完自己的工作又在店里帮了许久的忙才来到学校,精致的女人为了追赶时间第一次未施粉黛,甚至还穿着沾上几滴油渍的快餐店员工服没有换。银狼从不在意卡芙卡的模样与穿着,毕竟那人的脸有足够的资本。
但她没想过,卡芙卡在那些顽劣的傲慢小鬼眼中是这幅模样
那个晌午,银狼终究没忍住,将人摁在地上暴打。
对方没去告状,只是扬言要自己好看,银狼才不屑于那些聊的霸凌把戏,又去了几天学校便窝在家里打游戏。卡芙卡不会强迫自己的选择,于是这[假]请了快一个月,再不去学校的话,得办理休学或退学了吧……
本来就不需要去什么学校,那女人非要花这冤枉钱。攥着兜里的广告,银狼的更加下定决心,她索性直接回到地下室收拾行李。
游戏机……太占位置,银狼皱眉,却又舍不得,最后只能挑拣出几件衣物,才勉勉强强拉个背包的拉链。但她知道,还少了一样东西……
她蹑手蹑脚,躲避老板娘的视线来到走廊尽头,卡芙卡的房间在快餐店走廊楼梯拐角处,那原本就是堆放杂物的屋子,快餐店的空间很小,不宽敞的空间还要挤着客人用餐区,她们最初来此不过是外来者,能有落脚的地方已经需要感恩。
银狼尝试转动把手,但女人临走时上了锁,银狼从兜里掏出薄薄的铁片,伸进锁眼里撬动,她不是第一次撬卡芙卡房间的锁,这种事也算得上有点经验,吧嗒一声,锁开了。
她握着门把手,想到卡芙卡的手也会像自己现在这样,每天打开这扇门,休息,然后继续工作。
岁月与匆忙从未在卡芙卡身上留下痕迹,除了那双手。银狼明白那手上的厚茧并非在快餐店与工作的操劳所致,也不全是什么拉小提琴的产物。
她也清楚卡芙卡的房间内床底的箱子内放着什么,幼时她曾意翻找过,那是她叫不上名字的枪支弹药与一把紫色的长刀。当时银狼吓得急忙关上箱子,可卡芙卡还是清楚自己动了她的物品,最后女人没有追究,或许过了这么久,对方早就认为这段记忆随着孩童期的发育而渐渐淡忘了。
银狼找到那藏在床底的箱子,依旧没有上锁,她小心翼翼打开,记忆与儿时开始重叠,依旧是叫不上名字的武器,但少了那把颜色妖艳的紫色长刀。银狼没多再意,拿上两个手雷,随手捞一把匕首与手枪,检查了弹夹,有子弹。
她揣着卡芙卡的东西,给老板娘留下字条,在客人最多的时候离开快餐店,向最西边的废品山走去,那里是朋克洛德最混乱的地区,也是被人们称为满是[黄金]的地区。
银狼捏着手中的广告,那报酬实在诱人,她明知这是在涉险,却法拒绝。
一个月前的那晚她对卡芙卡说的:[我会偿还的]
可要拿什么来偿还这十六年年来的岁月与付出?仅仅是钱吗?银狼不懂,但总归不能是连钱都还不上。
卡芙卡回到快餐店时已经是深夜,面对正在正门口等她的老板娘,她有些不好意思,今天的工作有些棘手,自己下午没能及时回来帮忙。
“抱歉…”
“卡芙卡,银狼她走了”老板娘终于等到卡芙卡回来,自己比卡芙卡年长,但有关银狼的事,她拿不定主意,只能干等着卡芙卡回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卡芙卡话还未讲完,老板娘便打断了她。
卡芙卡接过老板娘手中字条,少女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上几个大字:去新手村外面的世界了,勿念,多谢。
心中萦绕着不安的氛围,她想过少女叛逆行事洒脱,但就这么走了难免要担忧,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因为不愿再看见自己吗?卡芙卡回想最近与银狼发生的每件事,外乎是这么些年她们母子二人的争吵罢了,可这鸡毛蒜皮的纷扰她们早已习惯。
除了一个月前的那晚,没有任何特殊的事情。
主动的人也要选择逃避吗?卡芙卡揉弄自己的太阳穴,事情到底为何会发展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