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把逃犯的尸体绑到马上,带着随从捕快们回衙门了结案件。
陈露对大陈村发生的惨案一所知,她此刻在帮女掌柜卖布料,女掌柜给她绾了一个永福县时下流行的少女发髻,美美的,她心情好又事可做,就留下来帮卖东西。
她今日穿的衣服是在这里买的另一套样衣,鹅黄色的交领上衣配秋香绿下裙,清新又俏丽。
她人本就好看,举止又落落大方,往布行门口一站,就成了活招牌,吸引好多同龄少女。
姑娘们看她穿得好看,都纷纷买这两款布料,一个上午,她身上的两款布料居然卖断货了。
一直到午时,陈露忙的不亦乐乎,若不是她身份信息不详,加上对大周不熟悉,她都想留下来帮女掌柜打工算了。
女掌柜还留她一起用午餐,她出门前已经给小二交代过,要是顾九回来问起她,就说她在逛街。
所以她很放心的跟女掌柜吃了一顿午膳。
饭后,裁缝就把做好的包送过来了,看到包的时候,陈露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因为裁缝做出了她想要的效果。
一大一小两个包都做了双层,里层用了白棉布做里衬,外层是白色暗纹绸缎布,款式跟现代的帆布包一样,裁缝的针脚细密,一看就结实耐用。
她把团扇放进小袋子里,刚好能装上。
有几个姑娘看到她提着这样的袋子,很感兴趣,跟她借来观摩后也喜欢上了,还要买布回去仿做。
后来这样的包就在永福县流行起来了,手巧的姑娘们买漂亮的布料来做,还在上面刺绣,搭配衣服拿着出门,好看又实用,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拿到包后,陈露就打算离开了,她要给女掌柜钱,但是女掌柜一分不收她的钱,还给她送了两块秀帕。
陈露推辞了几次,但女掌柜坚持不肯收她的钱,她只好作罢。
顾九在陈露回去之前就先到客栈了,他回到自己的客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去敲陈露的门,敲了几声发现里面没有回应。
于是他就有些着急的到楼下找一个小二问了一下,本来县令打算请他用午膳的,不过他想陈露可能在客栈等他,所以办好了事就直接回客栈了。
不过小二却告诉他陈露去逛街还没有回来,他等了大约两刻刻钟也没等到人,想着陈露已经有钱了,可能会在外面吃也不一定,然后他就点了碗面条自己吃。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顿面他吃的索然味,他感觉好像和陈露一起用餐比较香。
他吃完了面就回客房里边休息边等陈露。
陈露回去把自己的东西放好后,就去找顾九了。
当她出现在顾九面前时,顾九便觉得她今日给人的感觉很不同,比平日多了几分温婉,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头发上,在发尾处停留了片刻,那里用他的发带扎了蝴蝶结。
陈露见顾九的目光落在自己头发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新发型,心情颇好的跟他说:“我今日去布行定做了两个袋子,一个用来装行李,一个装日用品。这发髻是那女掌柜给我绾的。等待做包的空档,我给她卖了半天的布料,卖了好多呢,最后她不但不收我的银钱,还送我两块帕子,又请我吃午膳。”
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还没等顾九说话,就转头跑了。
顾九看着她的背影一下子消失在门口,忍不住就勾起了唇角。
陈露很快又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个东西,是今天定做的袋子,她要给顾九展示。
她把大的袋子打开,对顾九说:“这就是今天做的袋子,这个大的袋子能装下我们两个人的衣服。”
顾九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装了一套她的衣裙,还有很大的空间,他点点头说:“还不!”
陈露又把小的袋子打开说:“小的这个可以装我们的扇子,帕子什么的。”
顾九又点点头,不知为何,看她献宝似的跟自己分享她的新玩意,他觉得挺开心的。
听到她重复说了我们这两个字,好像他们是一体的一样,他感觉心口似乎被蚂蚁咬了一下,有点麻。
“这个帕子给你一块,当做还你的发带,是普通的,上面没有我的名字。”陈露从小袋子里掏出一张帕子给顾九,是女掌柜送她的,她就借花献佛了。
她知道古代可能有女子将自己的绣帕送给男子做定情礼物,所以她特意说了一嘴,免得让顾九误会。
她其实觉得应该买一条发带还给顾九的,但是她逛街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来要买发带。
虽然她特意说了那帕子是普通的,但是顾九在看到她递过来的帕子时,心跳还是漏了半拍。
他还没有收过女子送的礼物。
是没收过,而不是没人送。
他很自然的伸手接了过来,很自然的放入怀中。
只是在别人看不到的袖子下,他的手轻轻握成一个拳头。
他看着笑盈盈的陈露,缓缓开口:“我们明日回京吧。”
他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抓逃犯的,如今逃犯已死,他也拿到了逃犯的死亡证明,可以回京交差了。
只是陈露的家人还没有找到,这几日也没有人去县衙报失踪案,他想先回京再让人来慢慢查。
陈露拿着包包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好啊。”
她记得顾九让县令帮她找家人的事,但是顾九现在说要带她回京,想来是没有找到,她还挺庆幸没有找到的。
顾九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再等两天再走,见陈露确实打定主意要跟自己离开,也不再说什么了。
回京就需要交通工具,顾九想到追逃犯时他骑马来的那一匹马,不出意外应该是不见了,他也不想回去找了,所以他打算重新买一匹马。
想到要带陈露,也不知她会不会骑马,于是便开口问她:“你会不会骑马?”
会的话,他就买两匹马,一人一匹。
不过他一问完,就想到陈露失忆了,就算会现在应该是不会了吧,但是也说不定,她不是还会弹琴吗?
他一问完就见陈露摇头说:“不会。”
陈露是真不会,她连马都没有摸过。
顾九心道:那就只能租一辆马车回去或者两人共骑一匹马了。
坐马车的话至少五六天才到京城,骑马两天就能到了。他离京太久,并不想把时间都花在路上。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孤男寡女在狭小的马车里待六天或两个人共骑一匹马,这对于陈露的影响都不好。
大周再繁华昌盛也是很注重女子名节的。
顾九一时觉得左右为难。
听到自己说不会骑马后,眼前的人就一言不发了,陈露不用想也知道他犯难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带我去京城?”陈露小心问。
这古代人出远行除了骑马不是还可以坐马车吗?她逛街的时候也看到别人坐马车的。
不过这样一来除了买马还得买个马车,那这样不是要顾九赶马车她自己坐车厢?顾九还是个伤患,要他赶六天马车太不好了吧。
或者不买马也不买马车,直接租一辆马车带马夫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种的?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个累赘。
顾九就把他心中所想告诉陈露,他倒是没想过自己赶马车。
陈露听完顾九的话,没有犹豫太久就说,“那就买一匹马吧。”
坐马车或是共骑一匹马,她都可以,虽然也会有些尴尬,但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反正顾九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已经知道顾九这个人非常的正人君子。
名节什么的,对她而言没有那么重要。再说到时候她绑一张帕子遮住脸,谁会知道她是谁?
既然顾九不想浪费时间在路上,她当然以他的需求为先了。
顾九见陈露都这样说了,就不纠结了。若是以后她被人嫌弃了,那他娶她好了。
只是,就算他想娶她,她好像还不肯呢。他可没忘记前几天说要求娶她时,她说自己是恩将仇报的事。
出发买马前,顾九先找人打听了什么地方有马买,知道了地址后,他就带着陈露直奔目的地。
大周允许私人卖马,卖马的地方叫马场,马场的数量有限制,一个县城不能超过两个马场,马匹的数量也有限制,一个马场不能超过八十匹马。
永福县就有两个马场,在城西,远离闹市。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马场。
两个马场分别在马路两边,门口相对。旁边有人卖马鞍缰绳等与马相关的物什。
顾九带陈露到马场,就往左边的马场走。他做正事的时候,非常果断,没有选择困难症。
马场还挺大的,从大门进去后,就看到两排马舍和用栅栏围着的供顾客试骑的跑道。
马场里有几个男人在试骑马,边上还有他们的家人或者奴仆,还有马场的几个小厮在观看。
顾九和陈露进了马场后,先往跑道上看了几眼,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留山羊须的中年男人就笑着迎了上来。
他先自我介绍自己,说他是这家马场的掌柜,然后就问顾九要买什么马。
顾九说先看过马再说。
掌柜就把他和陈露带到马舍去看马。
马舍有两排,外围砌了砖墙,里面用木栏隔开,分成多间。
陈露不会看马,她就随意沿着马舍走了一圈,闲得聊去数马舍,数数马。
她发现共有二十间马舍。有几间单独关着一匹马,看起来像是病马,其余每间都有五匹马,粗略算起来也有七十匹马左右。
顾九从马舍前慢慢走过,眼神扫过一匹匹马,十分认真的在挑选马。
他走到中间时就停了下来。指着一匹红鬃马对掌柜的说:“把它牵出来我看看。”
掌柜的本来就一直跟在顾九身后看他选,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就笑着吩咐小厮把马牵出来。
陈露听到顾九的声音也好奇的走过来了看了。那匹马在一众马之间,高度属于中上,它的眼睛炯炯有神,皮肤油光水亮,她虽不懂马,但也觉得是一匹好马。
顾九接过小厮牵来的马,摸摸它的头,叫小厮给他拿一点干草,然后他拿着干草喂马。
等马吃完了草,他就跟掌柜说他要试骑。
掌柜的立刻叫小厮去拿马鞍套在马背上。
马鞍套上以后,顾九就把马拉到马场,然后嗖的一下就爬到了马背上。
陈露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顾九上马的速度太快了,她怀疑他是飞上去的。
围观的群众也都眼冒金光,显然大家跟她一眼都被惊艳到了。
顾九上了马就让马走起来了,一开始沿着马场慢慢的走,后来就跑了起来,他在马场疾驰的身影,真真是英姿飒爽,意气风发,陈露看得热血沸腾。
掌柜的盯着顾九若有所思,之后就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马配英雄,看来这匹“黑马”找到合适的主人了,他也能大赚一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