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帮您,我祖母以前杀鸡的时候,都是我帮忙抓的。”陈露说。
顾九狐疑的看了一眼陈露,不是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那,麻烦你了。”村长媳妇把鸡交给她,去厨房拿一把菜刀和一个海碗出来,她把鸡脖子的毛毛拔掉一撮,然后放血,鸡血就流到海碗里。
待鸡血流干,村长媳妇就把它丢到一个木盆里。
又从厨房拿出两张凳子过来让陈露和顾九坐下。
然后打了几勺水倒入盆中,把鸡洗干净。
这时大妮拿着她妹妹的鞋子过来了,陈露一看,是一双粉色的布鞋,一看就是儿童款。她知道不能挑,也没有嫌弃。
她将鞋子放在脚边度量一下,发现刚刚好,不过她的脚很脏,不好直接上脚穿,于是她说:“我先去打水洗一下脚,我脚太脏了”。
“别别别……你坐那儿,大妮,快去打盆水过来给陈小姐洗脚。”
村长媳妇连忙阻止,她收了人家那么多钱,哪儿好意思让人家动手呢。
“那麻烦大妮了。”陈露对着大妮客气道。
“你真是个勤劳又可爱的女孩子,你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应该会很好看的。”
等大妞把水端到陈露跟前的时候,陈露认真的夸了她,她看出来了,大妞害羞又有点小自卑。其实大妞长得五官还是挺端正的,根本没必要自卑。
大妞听了她的话,咬着下唇点点头,嘴角扬了扬,红着脸跑进厨房。
陈露心中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句话就能改变得了别人。
陈露洗脚穿上鞋子后,见村长媳妇和大妮就在厨房里忙活。
她就想走进去看看,她一起来,顾九也跟着起来。
两人刚走进厨房,就被村长媳妇赶了出来,村长媳妇指着外面的小凳子道:“你们小两口坐外面聊聊天就行,或者走走看看也行,不过咱们农村没什么好看的。”
“我们不……”陈露刚想说我们不是夫妻,就感觉袖子被人扯住了,她回头见顾九拉着自己的袖子,冲自己微微摇头。
陈露很快明白顾九的意思,这是要她假装他们俩是一对夫妻。她想了一下,出门在外孤男寡女,确实说是夫妻好一点,要不然会被村里人说闲话的,于是她就将没说完的话吞进肚子里。
二人只能从厨房出来,在凳子上静静坐着,大眼瞪小眼,互不说话。
他们都挺累的,是不可能去外面走了。
过了一会儿,村长和二妮以及小儿子狗蛋回来了。
村长看到坐在院子里的两个人,刚上前打了一声招呼,就看到自家媳妇从厨房跑出来,揪住他的衣袖就往屋子里领去。
村长媳妇把村长拉到屋里后,迅速把门关上,迫不及待的掏出顾九给的银子在村长眼前炫耀,她激动的道:“看到没!十两银子!那个贵公子给的!财神爷到咱们家了!”
村长也是十分激动,笑着拿着钱掂了掂,不过很快他就疑惑道:“他们怎么缘故给咱们这么多钱?”
“二妮没跟你说吗?他们要在这里借宿一晚。”村长媳妇白了他一眼,然后又嗔怪的说:“你死哪儿去了,那么久才回来!一天天的就知道去别人家喝酒。”
“没喝酒,你闻闻我口里有味没。”村长将嘴巴凑到媳妇跟前,很快就被推了一把。
村长夫妻两在屋里分享了发财的快乐,好一会儿,村长媳妇才想起锅里煮的鸡肉,她一下就弹了起来,“哎哟,我得去看锅里的菜了。”
村长媳妇匆匆走到厨房,村长后脚也走出来了,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他叫狗蛋拿来一张凳子,坐在顾九旁边。
他边笑便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顾九,那个是……我媳妇。”
顾九介绍完自己又指着陈露别扭的说。
陈露尴尬的点点头。
村长并不怀疑他们的关系,他是那种爱喝酒会吹牛的人,就挺会聊天。
话题一打开,就一直跟顾九聊到晚膳时间。过程都是他说的多,顾九说的少。
陈露基本不说话,就听他们说。
反正到最后,她已经知道了老陈村近二十年内发生的各种普通的或着奇葩的事。
吃饭的时候,村长一家人跟陈露和顾九七个人围着小圆桌子坐了一圈。
餐桌上有两盘鸡肉,一盆青菜,一碗半肥瘦猪肉,还有一盆蛋花汤和一锅米饭。
这种规格的饭菜在大陈村只有过年时才有。
刚上桌,村长媳妇就先给陈露和顾九打饭,又把两个大鸡腿分夹给他们。
陈露看着狗蛋盯着鸡腿看,就把自己的鸡腿夹到他碗里,她一个大人怎么好意思跟孩子抢吃的。想也知道他们平常根本不常杀鸡,狗蛋应该期待这个鸡腿好久了。
顾九见陈露把鸡腿夹给狗蛋,他也不好意思吃,就把自己的夹给她。
陈露又把鸡腿夹给垂涎欲滴的二妮。
“哎呀……这怎么能给他们吃,”村长媳妇不好意思道。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吃点好的。”陈露笑笑说:“其实我不太喜欢吃鸡腿,我喜欢吃鸡翅。”
村长媳妇听她这么一说,就把两个鸡翅都夹给她。
这是陈露在大周吃的第一顿饭。
老实说,她这辈子吃过最不好吃的饭就是这一顿了,米饭是不爽滑,菜的油水也很好,味道很清淡。
听说古代盐很贵,也许村长媳妇不舍得放多盐。
不过有得吃就不了,她也不挑。
饭后,村长媳妇找来一套她大儿子的衣服和大妮的衣服给顾九和陈露,让他们稍后洗澡后换上。
紧接着,村长媳妇又去安排他们的住房。
村长家的卧房有四间,在农村算挺多的,但是并没有客房,他们两夫妻住一间,两女儿住一间,两儿子各一间,不过陈露没看到村长的大儿子。
村长大儿子读过几年书,如今在县城上的一家酒馆当账房先生,不在家,现在就他大儿子的房间是空着的。
“你们两口子住那屋,我已经打扫过了。”村长媳妇拿着油灯把他们带到一个房子,说那是她大儿子的房间。
她把那间房门打开,推开门让陈露和顾九进去。
两人看到里面有一张木板床,上面有一张草席,一个小书桌,一张椅子,一个小木衣柜,就没其他东西了。
用四个字可以形容:简朴干净。
村长媳妇把油灯放在桌子上,说了一句:“你们先坐坐,我去准备洗澡水。”
顾九是后面一个洗澡的,他洗完后,走到房间,推开门就看到陈露半靠在床架上,双手抱膝,眼睛看向窗外静静的发着呆。
“咳咳!”顾九轻咳两声把陈露的思绪拉了回来。
陈露转头看向门口,看到顾九穿着短短的衣服,露出一小截手臂和小腿,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顾九抿着嘴唇,默默把门关上。
门一关上,狭小的房间里,两个陌生男女瞬间尴尬起来。
一个站在门边,一个坐在床沿,两人的视线对上后很快分开。顾九转头一直盯着油灯看。
最后是陈露先开口,她说,“这里只有一张床,怎么睡觉,商量一下。”
“你睡床上,我坐椅子上吧,我背不好也躺不了”,顾九说。
“这样吧,我睡上半夜床,你睡下半夜床,虽说你不能躺着,但是趴一下也好。”陈露道。
顾九点头应下,然后他就背对着陈露坐在椅子上。陈露则躺在床上。
两人都不再说话。
顾九一会儿看看墙壁,一会儿看看跳跃的灯火。他心想此时要是有一本书在手就好了,就算看不进去也不会那么尴尬。
陈露一直在想一件事,就是想跟顾九借钱,没有一分钱傍身她非常没有安全感。但是她想了很久都开不了口,因为她从来没有借过钱。
想了很久后,她心一横,猛的坐起来,下床走到顾九身边。
她咬咬牙开口问:“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借多少?”顾九看着陈露的脸问。
他一边问一边从腰间解开钱袋,把钱都拿出来。
他把钱倒出来当着陈露的面数了一下,银票加白银,五百两有余。
“借多少啊?”陈露看着面前的银票加银子,一脸茫然。
她不知道该借多少钱好,她又不懂物价,且她发现自己没有荷包口袋之类的东西,就算她拿了钱也没有地方放。
想了一下,她决定还是等她对钱熟悉了之后,再借一个具体的数额。
于是她说:“我没有荷包,不然你先拿着吧。”
不等顾九反应,她就转头躺回床上去了,她很久没像今天这样走那么远的路,于是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顾九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他确定陈露是不懂银子的了。
也确定自己就是想太多了,这样迷糊的人怎么做细作?
他已经相信陈露是真的失忆了。
她这种情况,就跟李意带回来那小姑娘一样。
他摇摇头,要是没有遇上他,这姑娘都不知道怎么生活下去。
他把钱都收回自己的钱包,决定等去城里买个女子荷包,装一半钱进去再给她。
村里的夜晚很安静,晚间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为了省点灯油钱,村民们都早早的睡觉了。
村长媳妇拿了顾九的钱,就把一盏灯油灌满,任凭他们想点多久。
顾九听到身后传来匀称的呼吸声,知道陈露已经睡着了。
他一直都没有睡意,他从来没有跟一个女子共处一室过,且那个女子还看过他的身体。他背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不过他一直忍着。他本来可以多拿些草药备用,再叫她帮忙换药的。知道她也一定会帮忙,可是他不敢在她面前裸露身子了。只能等天亮后去县城里再看大夫了。
顾九坐累了,就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鬼使神差的走到床前,端详着陈露的睡颜。
陈露这会儿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侧身躺着,有一半的秀发垂到床下,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
她的巴掌小小的,白玉似的手指纤细又修长。
顾九想起那只小手昨晚就搭在自己的腹部上,脸突然就热辣辣的,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想他是不是又发烧了。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一手支着下巴,侧着脸继续看灯。
看着看着眼皮就打架了,最后脸趴在桌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