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鹿笙从前记忆力相当惊人,可这两年,记性却越来越不好了,她哭过很多次,因为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哭,每哭一次,记忆力就下降一点。越来越多的不确定因素,让她觉得,想做什么,就一定要抓紧行动,因为她害怕自己沉湎回忆的时间不长了,越来越多的焦虑感折磨着她,很多按照时间约定而来的生离死别考验着她。那个曾经去欧洲出差的明媚女孩,早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沈嘉鸣此前出过几次国,他跟许鹿笙说自己第一次出国是参加一次国际会议,而后因为工作交流的原因,沈嘉鸣去过好几个国家。他交给许鹿笙的任务,是在年底前将签证尽快办好,过完欧洲的圣诞节,国外就会陆续返工,那个时候出差正好,或许还能赶上春节前回家吃一顿年夜饭。但是欧洲的签证对于普通人只能办理旅游签,也就是短期居留,不能超时太多。那段时间沈嘉鸣跟许鹿笙交流颇多,还没有开通直达高铁的日子,许鹿笙从什么都不会的一头雾水到网上自己找资料收集好,去银行打完流水,然后坐汽车再辗转大城市的高铁,抵达上海领事馆,第一次办签证并不顺利,很久没有消息,甚至被拒签,急得沈嘉鸣打电话追问结果,许鹿笙害怕不能完成工作,只好连夜再去上海,第二天一早排队,领事馆的工作人员挂着牌子,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模样,说话冲得很,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许鹿笙,可总算是办下来了,她捧着戳章的签证本子,兴高采烈带了回来,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
许鹿笙翻了翻沈嘉鸣的签证本子,沈嘉鸣的生日她是知道的。她顺手看沈嘉鸣之前的签证记录,里面有他读博士时候的签证,照片里面的沈嘉鸣好年轻啊,比现在要瘦,许鹿笙第一次觉着,原来书中说的君子温润如玉,腹有诗书气自华却是是存在的。沈嘉鸣不是五官优秀的明星长相,但那时候的他,气质确实是好。再对比下现在每天挠着稀疏头发的沈嘉鸣,许鹿笙心里叹了口气,什么叫做岁月是把杀猪刀,她可算看到现实例子了。
欧洲之行确定的时间是元旦以后。那段时间许鹿笙的事情没有从前那么多,她的努力也让沈嘉鸣开始放心交办一些差事了,比如帮他回复邮件,翻译财务报表,把公司并购和合资的章程送到上海的律所,把审计报告送到上海的会计事务所,许鹿笙老老实实、兢兢业业地把事情一项一项办理清楚。那次签证,除了给沈嘉鸣还有财务总监冯总办理之外,许鹿笙还帮忙办理了两个技术人员地签证,一个是高高瘦瘦、白皮肤地林祁,另一个是公司当时仅有的小海龟韩应。许鹿笙打电话跟韩应说,他的材料还没齐全,韩应傲气地回复令她十分不满,幸而韩应最后还是把东西补齐了,送过来,看到许鹿笙是个刚毕业地小姑娘,也就不再盛气凌人地欺负了,他甚至在许鹿笙座位边停了一段时间,许鹿笙哪里管得上韩应,她还要把欧洲地sh老老实实排好,交给沈嘉鸣过目。
飞机起飞的时候,许鹿笙高兴得四处张望,手趴着撑在玻璃上,看着蓝天白云力的那么近,好奇地这里看看,那里望望。沈嘉鸣从进机场的时候,就一直在回复邮件和信息,不停地处理工作,直到登机前才恋恋不舍地关掉沉重地商务笔记本。看着许鹿笙没见过世面地样子,沈嘉鸣也是可奈何,只好沉默地在脑海里把工作规划都过了一遍。
十几个小时地航班降落在异国他乡的机场,已经是当地地晚上了。许鹿笙一路上跟同样没见过世面的冯总聊得很欢乐,他们俩不停地观望,就像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沈嘉鸣走在前面带路,许鹿笙抓紧时间辨清各种文字标识,出租车把三人带到许鹿希预定的宾馆,三人安顿好以后,许鹿希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跑出去,来到这个欧洲的浪漫国度,在大街小巷快乐地逛起来,她用学到的外语跟每一个看起来对她友善的人愉快地打招呼,那些人也客气地回应着她。她跑去一家充满童话色彩地书店,找到一本关于旅行地厚厚册子,用兑换的欧元买了下来,书店长胡子老板从架子上下来,鹿笙快乐地对老板说,“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我想买一本书作为纪念!”老板笑了,他夸奖鹿笙地外语说得很好,店里的人把鹿笙当成外国人,快乐地交流,鹿笙蹦蹦跳跳,比手画脚地开心解释,她和同事们一起来这里出差。
沈嘉鸣找到许鹿笙的时候,她已经跳到了其他店门口,三个人的手机,只有经验丰富地沈嘉鸣提前设置好了国际漫游卡,冯总紧跟着沈嘉鸣后面,幸而这个城市很小,所以找到许鹿笙并不算很难。碧海蓝空,童话般的建筑,干净整洁的街道,颇具艺术特色的设计都能够带给许鹿笙好心情,沈嘉鸣是个随意的人,他心里只有工作,以至于对吃什么并不是很放在心上,从前一个人出差都是披萨面包解决了事。现在带着一老一小,照顾到两人的口味,就找了家中餐馆吃饭,这一路走过来,许鹿笙虽然疯疯癫癫,但是她的记忆力却相当惊人,每一个标志性的建筑,包括去往中餐馆的路,她都不经意地记了下来。第二年故地重游地时候,沈嘉鸣都不记得方向了,许鹿笙却头脑冷静地带路回来。
她们去的第一站,就是一家知名律所,鹿笙自从进入安跃后,很幸运地因为平台原因,能够跟在沈嘉鸣身后打杂,学到了很多关于企业并购地知识,论是从法律还是财务方面,她本就年轻,又对知识充满好奇与渴望,肯吃苦,所以学起来速度也快。终于到之前邮件联系的律所以后,沈嘉鸣提醒鹿笙可不能向在安跃和路上那样肆忌惮,得严肃点端着点,鹿笙只好一句话不敢多说,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对每一个会议桌上的人报以微笑。鹿笙笑起来的时候十分真诚,因此所有的人都会亲切地回应她地微笑。正式交割的时间也会十分精确,十一月中旬在上海展会见过的两位股东都西装革履,从中部驱车前往这个时尚都市,在律师的见证下,双方顺利达成协议。
这里面有个小乌龙,并购的前一个晚上,沈嘉鸣居然失眠了,可能是因为时差的原因,或许还有资金没有顺利到位的原因。沈嘉鸣的急脾气又犯了,冯总也跟着焦虑起来,国内的小会计只比许鹿笙大一岁,好多事情他自己也不是很懂,不停地发消息给鹿笙,鹿笙一条一条回复,终于在黎明之前收到资金入账的好消息,也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从律所出来以后,赛老板和马老板带着他们三人开车回去,从此,那个收购的小小国外企业,就是安跃在海外的驻点了,也将成为沈嘉鸣每一次海外出差的必经之地。汽车开在大街上,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帮忙擦拭车辆,还在推销鲜花,马老板哭笑不得地解释,欧洲有很多这样子的场景。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那段路许鹿笙感觉过得很快,因为一路都是风景。他们去的第一站,就是并购的海外公司,充满了温馨的绿色装饰,在蓝天之下,赛老板还贴心地贴了一面中国国旗,他把里面地每个员工介绍给沈嘉鸣认识,许鹿笙则快乐地向大家打招呼,所有人都很好奇许鹿笙地外语从哪里学来的。在那里,鹿笙结识了欧洲公司的行政小姐姐,还有热情的老采购,在车间里,有胖胖的项目经理,办公室有高冷的魔羯座工程师Davi,漂亮的设计师小姐姐,以及一米九几个头的帅哥Antni,作为外贸协会的许鹿笙,一直夸Antni帅气。她很快就收获了这里每个人的喜欢,甚至包括第二站旅馆的前台,附近餐馆的服务生,大家都被许鹿笙的热情和朝气感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