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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方寸之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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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风光,山明水秀,丰屹川与宁筱航一行,自出了潼关,一路往东,却并不急着赶路,而是在山林大路上走走停停、观花望草,又穿行十数日,才终是入了泽州地界。

劈云骑着‘不白’走在马车边上,他往车身上轻叩两下,丰屹川便撑起车窗,“大公子,前面再走半日就到晋城了,后面一路都是坦途,我先行一步,回城中给大当家的和泰爷报个信。”

丰屹川朝他点了点头,“云哥儿,一路上辛苦你了,回头我给四叔说说,你这一身本事,管上半个马帮也不成问题。”

“我可不想操那些心,”劈云使劲摇了摇头,“大当家的说,我走这一趟,好生护送大公子回家,便把‘不白’给我,”说着,抬手轻抚身下黑马顺滑发亮的鬃毛,“得了它,我已是大大的心满意足了!”说完,朝丰屹川憨厚一笑,抬手在马身上一拍,黑马便扬蹄而飞,朝大路远处狂奔起来。

宁筱航从车窗朝外望了一眼,自山上高处,似已经能远远望见山头之外,平原之上那座城池。“川哥,”她轻声一唤,“那便是你的家乡么?”宁筱航朝丰屹川问道。

“是,也不是。”丰屹川笑笑,起身往宁筱航身边凑近了些,胳膊都已紧贴上她的肩膀,见她并未躲闪,便更大胆了些,身子往下缩了缩,将头缓缓靠在宁筱航肩头。

见他忽然如此,宁筱航紧张得丝毫不敢动弹,两手紧攥在身侧,呼吸都艰难起来。

丰屹川十分喜欢故意逗弄她,惹得她羞涩难当,反而让他心间妥帖舒适。一路上,他总是如此时不时作弄她,宁筱航却不似在宣都时那样总是生气、躲闪,这样的亲昵举动竟渐渐有了些甜蜜的意味。

“我与你说过,我爹是在河边拾到的我,”丰屹川伸手捏起他脸旁宁筱航垂下的几缕发丝,“至于是哪条河,他也记不清了。只跟我说,是在一片巍峨耸立的群山环抱之中,所以才给我取名叫‘屹川’,乃高山大河之意。”

说着,丰屹川坐起身子,视线穿过车窗,远远望向平原之上,“晋城是我长大的地方,是我爹的家乡,也就算是我的家乡吧。”

宁筱航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川哥,我和你,有些像呢。”

丰屹川回头望向宁筱航,面带着些许不解。

“我在玄武街上长大,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娘。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爹是谁,他是哪里人,长什么模样…记得咱们第一次遇见那日,我在绣罗坊房顶上看着落日,心里便一直在想,我究竟是谁,来到这个世上,到底要作些什么…想到今天,也还是想不明白。”

丰屹川抬手轻轻握住宁筱航两手,宽厚的手掌牢牢将她的小手包裹起来,温热和坚定自掌心传出,一点一点渗入宁筱航的手中。

“烦扰你的这些,也一直缠着我长大成人,”丰屹川温柔的目光落在宁筱航脸上,“我家里有位廖三叔,他也是自幼父母亡故,独自摸爬滚打着过活的。小时候时常有人叫我‘野种’,是他告诉我,不必去浪费时间、理会那些俗人的言语,人生在世,活着的意义和价值是靠双手打拼出来的,你是谁,是看你如何做自己。”

宁筱航闻言,似是懂了,又似是迷茫,只痴痴望着丰屹川意气风发的面庞,那俊朗面容由正午阳光映着,更显得耀眼夺目,直叫宁筱航看得出神。

丰屹川朝宁筱航笑笑,又开口道,“筱航,一会儿便要到我家了…有些事情,我得提前与你说说…叫你有个准备。”

宁筱航乖巧地点点头,只听丰屹川接着说道,“我家里,都是些爷们汉子,除了几个厨房里,便没有女人了。所以…你还是穿男装吧,这样方便些,不管走到哪,务要紧跟着我,”说着,丰屹川有些害臊地低下头,“吃饭睡觉,都与我在一处,这样妥当些…成吗?”

宁筱航闻言,“唰”地一下红透了脸,心下一阵紧张与纠结,沉默一阵,口中轻轻吐出几个字,“嗯,我都听你的。”

“那样…就再好不过了。”丰屹川面上露出些许轻松和欣喜,“等我与老头子把咱们的事说清,他点了头,我就给你单独辟出来个院子,你想怎么穿,想怎么住,都随你。”

“川哥,咱们的事?…你是不是又误会了。”宁筱航低头捏起衣角,“我并不是说,不是说要嫁…”

“我没说是‘嫁’啊,”丰屹川使坏般扬起嘴角,轻笑一声,“我只与我爹说,你是我在宣都时相熟的妹子就好。怎么,前些日子不叫我娶你,如今你却急着想嫁了?”

“你!你又浑说了!”宁筱航面带三分娇嗔,抬手就朝丰屹川要打,巴掌还未落下,便被丰屹川一把攥住,又缓缓按在自己胸口上。

“大公子,马上要进城了。”跟车的一个伙计忽而朝车内二人禀道,丰屹川闻言,攥着宁筱航的手缓缓放在身侧,“嗯,知道了。”

车轮滚滚行至高耸的城门之下,宁筱航掀起车窗,只见南城门处人来人往,似有摩肩接踵之意,城门上书“晋城”两个大字,城墙由青墨色石砖砌成,甚是稳固浑厚。

“这城门怎么感觉比宣都也毫不逊色呢,”宁筱航好奇地四处观望着,“好多行人、商队!真是热闹!”她看着城中熙攘繁茂的景象,瞪着充满新奇地双眼,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儿看去。

“那是什么?!”宁筱航抬手指向远处正在集市上停留的商队,丰屹川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七八个胡人正围着一位店家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你是说他们的坐骑?背上有包的那怪物?那是橐驼,产自遥远的沙漠,善负重、走长途,极为耐旱耐渴,用来在国与国之间往来运货,是再好不过的脚夫子。”丰屹川笑着说道。

马车一路朝城东而行,路过许多坊市、长街,均是一片热闹非凡的繁荣景象。宁筱航一路看着,渐似觉得眼花缭乱,“我听云大哥说,晋城又被唤作‘商城’,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啊!”宁筱航又惊又喜,目光流连在车窗外烟火街巷的嘈杂之中,不住开口赞叹道。

说着,宁筱航的目光停留在街边商贩桌前的一串琉璃珊瑚手串上,粉色的琉璃珠子与赤色珊瑚珠子交穿着,在阳光下显得色彩绚烂、璀璨夺目。丰屹川顺着她直直的目光看去,发现了她注视着的东西,便叫车夫停车稍等。

还未等宁筱航回过神,丰屹川已经下车站在街边,指着那闪闪发光的物件便对商贩说道,“那串波斯制的珠子手链,我要了。”

商贩见来了贵客,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身正要答应,抬头见来人是丰屹川便是稍一愣神,又细细看了一阵,眼神最终落在他颈间的玉锁上,猛地回神,便登时朝丰屹川俯身拜礼,“大公子!竟然是您!”言语间满面堆笑,不住地朝丰屹川抬手作揖,“您不记得小人了?小人是西院儿刘掌柜手下的,张道齐。”

丰屹川闻言一愣,他常年在外行走闯荡,一年中在晋城也待不足一两个月,是否见过此人,又在何时见过,更是丝毫也想不起来。只是这人态度颇为热络虔诚,丰屹川也不好落了他的面子,便佯装相识,答应道,“噢,原是张掌柜的。久不曾见过,脸儿生了,莫怪。”

“小人位级低些,还不曾能进园子报差,只在数年前送货时见过您一面,您认不得我也是自然,”一面说着,便要抬手去取那手串,“我正想着,何人如此识货,一眼便看出这手串来历,却不曾想竟然是大公子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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