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屹川牵着宁筱航行至绣罗坊门外,却见瑶果急匆匆自店内跑出,正与二人撞个正着,只听瑶果来不及与宁筱航打个招呼,便朝丰屹川急急说道,“掌柜的,你可是回来了!我正要去外头寻你!”
三人一面往店内迈进,丰屹川一面问道,“出了何事?”
瑶果答道,“也不算是个什么大事,您看,”她抬手朝前厅内一指,只见厅内地上放着两个木盆,原是屋顶漏了水,正朝下淅淅沥沥地滴着,瑶果已经用盆子接上。“昨天晚上下了一夜,我刚发现顶上漏水,便上阁楼查看,那楼上已是淹得不像样子,多亏没放什么紧要物什,叫我好一番收拾。把地上积水清干,我又看了屋顶,才发现是外面瓦片破了两处,才叫雨水浇进楼里了。”
丰屹川微微摆手,“不妨事,等六子下午回来了,上去把那破瓦换了便是。”
宁筱航一听,却朝瑶果问道,“瑶果姐姐,替换的瓦片在何处?”
丰屹川忙一把拉住她,“用不上你,你老实在这待着。”
宁筱航抬手将丰屹川手掌抚下,“川哥,你忘了?若说登房上瓦,六子那身手可比不上我。”
瑶果一听,笑着说道,“掌柜的,您还真莫说,六子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就是我上房去,也比他强些。”
说话间,宁筱航拉起瑶果,二人便走上后院楼梯,还不等丰屹川嘱咐几句,瑶果已取了瓦片,交给宁筱航。她怀抱两片,灵巧似燕一般从阁楼柱子攀上屋顶,踮起脚尖轻快地朝漏雨处走着。
丰屹川此刻已把心提到嗓子眼处,记得自己头一次见她,便是她从房顶滚落下来,虽说知道她身上有些轻功,但毕竟爱之情深、忧之心切,此时也只敢跑到布坊门外朝上使劲张望,却不敢大声叫喊,怕她分心。
宁小飞侠的功夫仍在,只见她疾步而过,抬脚便将破损瓦片踢下楼来,又微一俯身,将怀中瓦片朝空隙处一扔,便是又巧又准,不足几瞬便将两处破瓦全部换好。宁筱航自信地一笑,立在屋顶,叉着腰对站在街上朝她张望的丰屹川喊道,“好了!川哥,我这就下来!”
丰屹川面带几分焦急,朝宁筱航喊着,“慢些!稳些!看着脚下!”
宁筱航抬脚便朝东走了几步,想要顺着东边柱子翻下,刚走到房檐处,抬眼便远远望见玄武街东头,济世堂门外,姚云卿正送病人出门,一时心间一愣,足下一滑,四仰八叉地又从房顶滚了下来。
“天爷!”丰屹川见宁筱航失足滚落,顿时大叫一声,忙朝铺子东面跑去,抬起胳膊便要去接,却是十分不妙,还未等他跑到跟前,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宁筱航便重重摔在地上,后脑又磕了一下,一时失去意识,昏厥过去。
丰屹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扑身上前,一把搂住宁筱航,不住摇晃着,一面焦急大喊,“筱航!筱航!醒醒!”如此这般晃了几下,又将她打横一把抱起,心中慌乱不堪,一时间竟不知要往哪儿走。
瑶果自阁楼匆匆跑下,见丰屹川抱着宁筱航惊慌失措,便朝他大喊一句,“掌柜的,速去济世堂找姚大夫!这里离他最近!”
丰屹川一听,心里咯噔一声,脚步似有犹疑,只一思量,又狠狠咬了咬牙,“不管了,救人要紧!”便抱着宁筱航,飞快地朝玄武街东面跑去。
丰屹川连招呼也顾不上打,疾步跑进济世堂大门,见姚云卿正坐在厅内桌边写着药方,便是朝他大喊一声,“筱航受伤了,快过来看看!”
闻言,姚云卿抬头望向门边,见被丰屹川抱着的宁筱航双目紧闭,似是失去意识,登时起身,匆匆行至二人身前,便是焦急问道,“丰掌柜,宁兄弟怎么了?”一边抬眼速观宁筱航面色,引着丰屹川便朝自己卧房而去。
刚走到门口,丰屹川便是一愣,“怎么带我来你房中?”
姚云卿朝他淡淡说道,“宁兄弟腿上有伤,已有渗血,又失了神志,应是从高处跌下,此时需要平卧诊察,不到我房里,难道去后院小厮房里吗?”
丰屹川叫他这么一斥,便是失语,只好将宁筱航抱进房中,又轻轻放在姚云卿床榻上。
姚云卿上前,抬手翻开宁筱航双眼,又将手放上宁筱航手腕,双目紧闭,屏息静静感受指尖传来的脉象搏动之感。见他迟迟不语,丰屹川急得在一旁来回踱步,又朝姚云卿愤愤而言,“到底能不能治!给个话来!慢慢吞吞,叫人急死!”
姚云卿却似是完全没有听到似的,根本不作应声。只见他转身出了房门,从前厅取来针袋、纱布、木条与伤药,放在床边,便回身朝丰屹川说道,“丰掌柜,我要给宁兄弟处理伤处了,还请你先往前厅回避,稍作等待。”
“回避?我为何要回避!”丰屹川闻言,顿时面露不悦。
“我做事惯不喜欢有人盯着,您若想叫宁兄弟少受些罪,还是听我一言为好。”姚云卿丝毫不作退让,目光定定地看着丰屹川。
丰屹川紧闭双唇,眼光似箭,心里那些遮不住的嫉妒和敌意就要从胸前喷薄而出,又叫他咬着牙死死咽下。“姚大夫,从我半年前染了风寒,头一回到你这济世堂看诊那日起,说不上为何,我就看你很不顺眼。”
姚云卿听他这般说,双目一瞥,也冷冷回道,“我看丰掌柜,也甚可亲。”
一时间,二人眉眼针锋相对,电光火石,仿佛下一秒就要大打出手。
丰屹川望一眼床榻上仍在昏迷的宁筱航,忽然叹一口气,退让几分,“我出去。但你若医不好她……莫说你这济世堂,我自叫你姚家在这宣都再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