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人生，谈理想，对成人来说是一个艰深而沉重的话题。
但是对于八九岁的孩子来说，却是一个轻松而有趣的话题。
他们尚未涉世，体会不到“生活”二字的艰辛，所谓的理想就是纯粹的理想，是对美好的向往。
聊完了各自的理想，几人又聊起了其他的话题，大多都是小孩子之间的趣事。
程志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小孩子，他的心里仿佛住着一个经历世间百态而对生命产生了尽困惑的灵魂。
当然，自小被当成神弃之人，他也没有什么趣事可言。
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兰儿几人在说，程志在听。
他也更喜欢去做一名听众，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听别人的故事。
这种感觉就像是以神明的姿态去俯瞰世间的芸芸众生，感悟生命的意义，印证大道的存在。
小黑屋里时不时便会传出一阵欢笑，一直持续到深夜，几人终于战胜了心中的恐惧，能够安心地入睡了。
程志没有一丝睡意，由于他不怕疼痛，干脆平躺了下来。
因为这样，他方便透过那块透气窗，看到外面的天空。
由于窗口太过狭小，他所能看见的天空也极其有限。
在那方天空之中，有几颗星星正在黑夜中闪烁着微弱的光，仿佛正在与黑暗对抗。
程志突发灵感，心中产生了疑问：“难道说黑暗与光明也在抗争？他们在争什么？这也是道吗？”
程志突然想起了一段对话：
“所谓道，恶乎在？”
“所不在。”
“期而后可。”
“在蝼蚁。”
“何其下邪？”
“在稊稗。”
“何其愈下邪？”
“在瓦甓。”
“何其愈甚邪？”
“在屎溺。”
程志突然有所明悟，道既在苍穹之上，在美轮美奂的星辰之间，也在这间小黑屋里，在屎尿之间。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何为一？何为二？何为三？何为万物？”
“道衍生万物，让万物相争，又是为何？”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难道说‘道’也不明白这三个问题，所以才会衍生万物，让万物去证道？”
一系列玄妙而复杂的问题如岩浆一般从程志脑子里喷涌而出，让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混乱，头脑仿佛要炸裂一样。
程志赶紧进入冥想，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个方法还是一如既往地有效，程志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情绪正在快速地平静。
不一会儿，他就彻底平静了下来。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程志心中默念起了这句道家语录，感觉自己像是明白了一些东西。
“既然暂时想不明白一些事情，那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程志望着天空中的那几颗正在闪烁的星星，如是想到。
程志对黑暗并不恐惧，他认为生命最大的恐惧皆是来源于死亡，而他偏偏是一个不怕死的人。
而且，他对黑暗也谈不上厌恶，甚至说得上喜欢。
他喜欢掩藏一些东西，而黑暗正好满足了他这个性格。
当然，他还是向往光明的。
在程志的心里，没有绝对的黑暗，也没有绝对的光明。
在黑暗中待久了，自然会向往光明，在光明中待久了，也会渴望黑暗。
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