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淮,我想吃榴莲。”
裴淮是真奈了,这都快十点了,他去哪买榴莲,再说了……这人想吃不看自己身体情况的吗?
“我也想吃。”
南伽一边接水一边扭头,看热闹不嫌事大。
裴淮妥协的很快,套上外套下楼,“南伽跟我去。”
“买个水果还要人陪啊。”裴茗笑话她。
裴淮回头瞪她:“乐意。”
“好好好。”裴茗撑着下巴笑,“长不大的臭小鬼。”
南伽穿着医院的一次性拖鞋,干脆都不换了,踩着就跟裴淮跑了出来。
医院的对面的水果店都开着,裴淮从第一家开始挑,挑到最后一家。
“这个是最好的了,今天先吃这个,明天我叫我哥哥来送。”
裴淮站在水果柜前,捏着眼前这颗榴莲半软的刺,放下手的时候,突然被它刺了一下,莫名的,他心里重重一跳,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这一刻开始离他而去。
“小心点,扎破了吗?”
裴淮全身僵硬,缓缓低头。
老板打了个哈欠:“快点哦,小哥,我们要关门了,这个今天晚上吃正好,明天就熟过了。”
浓浓的不安涌上心头,抬手的时候,手臂都在颤抖。
“你怎么了?”南伽察觉出裴淮的变化,很着急:“哪里不舒服?”
“没……就这个吧。”
裴淮反手握住南伽,接过老板给的榴莲,这次给他了一个盒子,不用再扎的满手坑了。
两人走的飞快,裴淮紧紧地握着南伽,眼前的场景飞马般掠过,都是一天比一天更好的裴茗。
走进电梯的时候,他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平底摔跤,抱着箱子的手磕到电梯上,泛出深红的痕迹。
南伽紧紧地抓着裴淮的衣角,在心里安慰自己。
没事的,姐姐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就是裴淮多想了。
出了电梯,通往病房的门每一步都是煎熬,来往急速奔波的护士焦急地打着电话,仪器刺耳的尖叫,护士看见裴淮眼睛一亮,张口要说什么。
可是裴淮飞快地跑向了病房。
雪白的墙壁向后飞奔而去,眼前一阵阵的晕眩,全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恍惚了几秒,裴淮才缓慢地,清晰地看清眼前的场景。
……床上空一人,刚才还笑眯眯的裴茗不见了。
护士从后面赶来,气喘吁吁:“裴淮,你姐姐刚才突然呼吸困难,现在送到抢救室了,你快过去!!”
南伽从后面赶来,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触目惊心地看着裴淮僵硬笔直的背影。
几秒钟后,他手中的榴莲倏然落地,简陋的纸箱甩的四分五裂,熟透的榴莲也被摔开一个口子,露出淡黄色的果肉。
裴茗终于没吃到那一个榴莲。
手术室整夜长明,尽管南岳找了更专业的医生团队,梁知依旧是裴茗的主治医生。
他赶来的时候甚至没有穿鞋,光着脚穿过走廊,就连衣服也是睡衣。
裴淮木木地站着,南伽担心他,甚至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来不及多说什么,梁知拍了拍裴淮的肩,转身进了手术室。
没过多久,南岳也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一来就安排好了大事小事。
抢救室外的走廊很冷,南岳的助理给两人拿了衣服,南伽接过来,掂着脚往裴淮身上披。
他的手抚摸过裴淮的肩膀,好像摸到一块僵硬的雕塑,南伽心急如焚:“裴淮,你稍稍冷静点。”
裴淮双目怔怔,没有半点反应。
南伽回头喊南岳,南岳走过来在他肩膀上掐了掐,转身吩咐助理。
“叫护士来给他打一针镇定。”
裴淮的肌肉绷的太紧,扎针扎的很费劲,差点把针头折在里面,南伽忍不住偷偷掉眼泪,南岳站在后面安抚似拍了拍他,“扶着他坐会儿。”
药物的作用下,裴淮缓缓地闭上眼睛,大脑开始犯困,他的世界终于从刺耳的仪器声中惊醒过来,陷入昏沉的睡眠。
也就眯了十几分钟,裴淮猝然睁眼,猛地从座位上站起。
“裴淮……裴淮……”
南伽从旁边抱住他:“没事啊,没事,姐姐一定没事的。”
喉咙好似吞炭一般,半响,裴淮才艰难地出声:“……好。”
.
手术持续到深夜,走廊里人睡眠,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裴淮猛地站起。
几分钟过得是那样的漫长,梁知穿着菌服,缓缓地走出来。
“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下来了,裴淮……裴淮呢。”
梁知穿着菌服,暂时还不能靠近他,只能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安慰他,“没事,别害怕。”
悬上云端的心重重落下,裴淮脚下一软,便往地上栽去,南伽赶紧撑住他,扶着他坐回椅子上。
手术完毕,还要等病人从麻药中渐渐苏醒,才会由护士推出来。
南伽从旁人手中接过一块热毛巾,弯下腰给裴淮擦掉脸上的冷汗,小声地跟他说话,一遍遍的重复,“没事了,没事了。”
裴淮缓缓地抬手,抓了两下,才握住他的掌心。
“……伽伽,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