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此后数年内,他竟然接连挑战各派武林高手,少有人是其一合之敌。要知道,武林各门派,最重脸面,“铁剑”拓跋当兴的接连挑战,倒是让不少门派折了面子,这些门派集结在泰山之巅一起讨伐拓跋当兴,那一战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拓跋当兴以一人之威,力压各大门派高手,最后打得各门高手不得不发下重誓,拓跋当兴这才就此作罢。
一时间,江湖上茶余饭后,聊的都是泰山一战,不少说书先生甚至把拓跋当兴说成是剑仙下凡。
他晚年创下的“铁剑门”,与大雪山上的百年宗门的“飘雪剑宗”并称中原两大剑派。就算对散人人敬仰的江湖泰斗少林武当,也是不遑多让的。飘雪剑宗的飘雪剑诀和铁剑门的云中剑歌,也成了武林中用剑高手梦寐以求的剑法秘籍。
如果说兴隆镖局是天上一颗闪亮的明星,铁剑门就是那一弯明月,照遍中原大地。如今的铁剑门数百弟子,不是名震江湖的高手,俨然成了黄河以北第一大帮,就连朝廷之中,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代门主“孤鹤”王玄,乃是拓跋当兴的大弟子,尽得其真传,俨然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架势,早已修成宗师境,甚至有希望摸到那传说中的天人之境。
此等高手,在整个江湖都是凤毛麟角,根本不是方定六等人可望其项背的。
听到方六叔如此的介绍,张和贵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少年人,如那煮熟的鸭子——嘴硬,却仍反驳道:“就算门主英雄敌,刚才那铁剑门弟子却又有何惧?”
“少当家不知,那弟子,虽然只是铁剑门一寻常弟子,但我远远观其内息,此人却是先天高手疑!”
先天高手!张和贵也惊得后背冷汗直流。
要知道,天下武学分门别类,高手多如牛毛,但是归根结底,分为五等:寻常武者、后天高手、先天高手、宗师境,以及那传说中的天人境。
寻常武者,最为常见,稍微有些武学根基,皆可称为寻常武者。
只有骨骼惊奇的练武奇才,苦修十数年,方可有望入得后天,成为真正的高手。此等高手,不是一方霸主,寻常帮派,如果有两三个后天高手加持,那一定会名扬江湖。
兴隆镖局少当家张和贵,也算是上等资质,再加上名师指导,自己又勤学苦练,寻常壮汉三五人根本近不得其身,已是远近闻名的少年高手,可即便如此,仍旧只是寻常武者而已,远达不到高手行列。这次跟着方定六出来押镖,也是想亲身经历江湖拼杀,在生死中寻求突破的契机。
之所以称作后天,是相较先天而来的。婴儿出生时,不蕴含着一股先天真气,但随着年岁增长,逐渐摄入五谷杂粮,体内产生了很多杂质,堵塞了天门,也堵塞了真气的运行。想要重新掌握这股真气,首要就是把天门打开,俗称开天门。
由后天入先天,修炼先天真气,也就是开天门的过程。此番凶险远非常人可想,其中艰难种种,每每让人思之后怕。
方定六每当想到曾经开天门时候的痛苦,不身心震颤。
当然,入得先天,掌握先天真气,其中好处也是立竿见影的。先天真气游走全身,开山碎石,易如反掌。有此等功力,让任一先天高手,在江湖上都不容小觑。
至于那宗师境,以及传说中的天人境,根本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的。屹立武林之巅,只怕是仙人,也不遑多让了。
偌大的兴隆镖局,算上张五方六,先天高手才仅有四人,后天高手也只有十余人,其余数十人,却只是寻常武者。
立足于中原武林,这已经非常强大了。寻常门派,如那北平城的铁砂帮,仅帮主乔四爷是先天高手,除此之外,帮内也只有寥寥数人的后天高手。就算此等实力,铁砂帮俨然已是北平城第一大帮派,深得燕王器重。
铁剑门一寻常弟子,已经是先天高手,这怎能不让张和贵又惊又怕。寻常弟子如此,那传说中的铁剑门主“孤鹤”王玄,又得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幸亏刚才方定六拉住了自己,如果真的惹怒了铁剑门,怕是整个兴隆镖局都要给自己陪葬。张和贵想及此,不禁向方定六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
“林外何人?”一修长身材的男子沉声问向那背剑黑衣人。
“回堂主,林外是兴隆镖局的人,要借道回山西。”黑衣人恭敬地回答,全此前在林外的嚣张气焰。
“兴隆镖局?”修长男子想了想,“莫不是太原府那个兴隆镖局?”
“他们的总镖头,我记得叫‘神拳敌’张黑五吧?”
“呵,一个张黑五,也敢称‘神拳敌’?”修长男子言语里透露着不屑。
“凡夫俗子也敢称神,也不知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接住堂主几剑?”黑衣人应和着。
听此言语,那修长男子内心也是沾沾自喜,又不好表现出来,轻咳了一声,笑骂:“好啦!拍马屁你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此番言语要是让门主听到,又该说咱们太过招摇了。”
“去吧,在林外候着,门主应该快到了。”交代了黑衣人一声,那修长男子负手走了开去。刚走几步,耳边传来一丝轻微又尖细的声音,正是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做到的传音入密。
“一切就绪。”
听此声音,修长男子微微点头,眼里露出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一天,终于来了……修长男子心道。
…………
林中空地上,却是有一个火堆,如今上面正烤着一头山羊,伴随着滋滋的声音,肉香飘得满处都是。
“河南金刀王家那老爷子你可还记得?”一持剑黑衣人问向身边那烤肉的壮汉。
“怎么会不记得?”壮汉把手里的调料撒在肉上,“那老爷子突破了宗师境,自以为天下敌,最后还不是被门主三剑击飞了手中金刀?”
“王家那公子不服,还想提刀再战,结果被堂主一剑削断了发髻,那披头散发的样子,我梦里都会笑啊!”
“哈哈哈,可不是吗,惹谁不好,偏偏惹咱们铁剑门?”
“可惜啊,大雪山上,门主与飘雪剑宗那沈掌门的一战,咱们缘观看。”
“是啊,中原两大剑派的最强者比试,如果能学其一招半式,只怕我会瞬间提升至先天啊!”
“你想得倒是美,肉烤好了没有,弟兄们可是等急了。”持剑黑衣人抬头望了望,看到一身材修长的男子走来,赶快站了起来,并且偷偷地踢了踢正在烤肉的壮汉。
“堂主好!”
“习武,不是为了炫耀,你们要切记。”修长男子简单说了一句,继续向密林深处走去。
这修长男子,正是铁剑门龙堂堂主,“翻云龙”拓跋安,乃是当下铁剑门第三高手,早已突破至先天境,据说离宗师境亦不远矣。
拓跋安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铁剑门前任门主“铁剑”拓跋当兴唯一的儿子,也是当代门主“孤鹤”王玄的师弟。自幼与王玄一起长大,两人间如亲兄弟。如今也是王玄的左膀右臂。
此次出门,正是拓跋安亲率龙堂兄弟跟随王玄左右。
密林里,赫然坐着十余位背剑黑衣人,皆闭目养神,听到拓跋安脚踏枯叶的声音,齐刷刷站了起来,“堂主好!”
这整齐划一的动作,可见其训练有素。
“门主到了。”拓跋安微微抬头,望向不远处树顶。
众黑衣人也随着拓跋安的视线抬起头来,只见头顶天空上,悠悠然落下一人,身穿长袍,身材高瘦,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身后背着一把古朴的铁剑,正是那“孤鹤”王玄。
“恭迎门主!”众人齐刷刷跪了下去,拓跋安也不例外。
就在拓跋安膝盖刚要跪地的瞬间,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他,温和的声音传来:“咱们兄弟何须如此?”
扶起拓跋安之后,王玄随手一挥,“众兄弟也起来吧。”没见王玄如何发力,众人却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大家一并托了起来。
只此一手,让众人面面相觑,难不成门主要突破至天人境了?
拓跋安也是看得兴奋:“师兄,你突破了?”
王玄笑了笑,声音沉稳而柔和:“哪会那么容易,天人境,当年师父也是在临终前突破而已。可惜的是,刚刚突破不久便离我们而去了。”
言罢,不禁黯然神伤。
那拓跋安却并未表现得伤心:“师兄的天赋远超于我爹,想必用不了多久,咱们铁剑门又会有一天人高手了。”
“到时候,就算少林武当,也不敢小瞧我们了。”
“别人的看法,终归是别人。咱们自己内心坚定,保得一方安宁,才是大道。”王玄回应道。
“是,师兄教训的是。”拓跋安抱拳拱手,显然很是认可王玄此番言论。
“告诉兄弟们,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吧,咱们争取今日赶回大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