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我的生辰。”
澹台烬抱着她，说出了这一句话。
殿内香气隐隐约约，清风徐来，吹动流光溢彩的帷帐。
“过来，裳裳。”
冰裳转过身来，走向芈氏族长。
五岁的女孩束起一个发髻，戴着高高的玉冠，被打扮成了童子的模样。
她身着五色流照锦衣、紫华飞云裙，腰间系着五色垂带与玉石环佩，穿了一双九文花履。嫩叶枝条缠绕在她的肩头与袖间，又顺着长长的衣摆垂落到地上。此时，她缓步走来，冠摇众佩，流铃纷纷、响韵五音；绡縠羽衣，枝叶蔓生、丹青绿条。
待冰裳站在了族长显的身前，显伸出手指轻轻地落在她的眉间，而后向下滑落，留下一道朱红的神痕。
“开通天庭，使我长生。”显低声祝道。
冰裳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走出门去。
她坐在高高的辇车上，车后跟着执旌麾的彩女和引百灵的玉童，从众人簇拥着的神道上行过。
今日是酬神的节日，而冰裳扮作了一位小神君——晏泽。
恍然回神，叶冰裳双手扶住了澹台烬的肩膀。
她依旧不明白澹台烬想要做什么。
总是突然把她从萧凛身边掳走，光明正大地对萧凛表示他要她，他真的在意她吗？叶冰裳不敢确定。
但是她也有发现，澹台烬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叶夕雾。
她在澹台烬身边的那六个月，几乎夜夜都与澹台烬同眠，叶夕雾却没有出现过。若不是叶冰裳亲眼见过澹台烬和叶夕雾成亲，她都会觉得叶夕雾不是澹台烬的妻子。
但是，每一次，叶冰裳想要相信澹台烬在意自己、未来不会伤害自己——尤其是因为叶夕雾伤害自己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地否认。
特别在经过了般若浮生后。
澹台烬和叶夕雾现在的关系就像是桑酒和冥夜婚后的那一百年。冥夜对桑酒尚且有迟来的爱意，澹台烬或许也会对叶夕雾……
在般若浮生中，天欢与冥夜相伴千年，最后却落得个焚身的下场。
她叶冰裳与澹台烬没有什么情谊，若是澹台烬和叶夕雾相爱后，再意识到她的存在有多碍眼，恐怕她会和天欢的下场相似。
即便她不是天欢，也没有能力做出天欢那样屠杀蚌族的事情。
但是，澹台烬比冥夜残忍，比桑酒残忍，比天欢残忍。
冥夜心怀守护，他最多只会漠视不喜欢的人，不会动手；桑酒只在乎在意的人，如果不涉及到这一点她并不会反击；天欢爱恨坦荡，只要不冒犯她，她也不会痛下杀手。
但澹台烬不一样。他杀人杀妖，就像是苍鹰扑兔、猛虎吞狼，他的杀戮只是一种本能、一种自然而然。
怀着这样的杀戮之心，任何人、任何事都入不了澹台烬的法眼。
不对……
叶冰裳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既如此，她为什么会觉得澹台烬一定会对叶夕雾另眼相看呢？
如果世间万物在澹台烬眼中都没有什么区别，那么，叶冰裳为什么总会害怕澹台烬会因为叶夕雾杀了自己呢？
明明天欢是桑酒杀的，并不是冥夜。
叶冰裳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真正恐惧的，并不是面前的澹台烬，而是和叶夕雾在一起的澹台烬。
即，她心中最恐惧的人是叶夕雾。
即便她有冰丝，即便她有护心鳞，即便她成为了宣王侧妃，即便与澹台烬私通是澹台烬主动找上了她，她依旧恐惧着叶夕雾。
恐惧着那个从小到大刁难她，欺凌她，陷害她，抢走属于她的一切的叶夕雾。
因为论是不是她的，最后到了叶夕雾面前，都只会是她的。
曾经祖母和父亲会偏帮她，叶冰裳从那样的家里逃了出来。
可现在，经历了般若浮生后……萧凛也变了……
叶冰裳还能逃到哪儿去呢？
她的这一生仿佛都要活在叶夕雾的阴影之下，向着叶夕雾和站在她那边的人乞讨求生。
凭什么！
“澹台烬……”
叶冰裳将指尖落在他的脸上，从眉间向下，划过高挺的鼻子，再落到唇间。
澹台烬专注地看着她。
叶冰裳神色复杂地问道：“你为什么想要我？”
“你是我的。”澹台烬回答。
“不是。”叶冰裳轻声告诉他，“我是萧凛的妃子，我不是你的。”
澹台烬狠狠地勒住她的腰：“你是我的。”
叶冰裳蹙眉，楚楚可怜：“你说冥夜自欺欺人，可你这样……不也是自欺欺人吗？”
“我是萧凛的妃子，众所周知。”
“很快就不是了。”澹台烬平静地说道，“你会到我身边来。”
叶冰裳垂下眼眸。
现下，虽然她对萧凛不忠，萧凛也对叶夕雾开始有意，但是她始终还是萧凛妃子，而叶夕雾也是他的妻妹。碍于责任和名声，萧凛不可能休弃她，或去娶叶夕雾。
可为什么澹台烬会这样笃定？
没关系。
叶冰裳心想，论是澹台烬还是萧凛，现在她都会抓得牢牢的，就像扎根于泥土的小草一样。
可是，如果谁抛弃她、谁让她活不下去，她就会离开谁。
她有护心鳞和冰丝，她有蛟龙，天下之大，总会有一片土地能让她生长、生存。
“陛下垂怜。”叶冰裳垂泪，靠近他的怀中，“冰裳会等着陛下。”
衣衫渐落，叶冰裳柔弱骨地依靠在澹台烬的怀中。
她蹙眉，娇喘微微、泪光点点，攀住了男人日渐结实的身躯。
他的手拂过她的纤腰，落下一个又一个凌乱的吻。分开她的双腿，挑逗那娇怯花蒂，将春水抹在嫩生生的腿心，他挺动腰身将那湿软的穴彻底贯穿。
白皙的赤足绷紧，她纤细的双腿又颤颤巍巍地圈住了他的腰身。
胸前的乳尖被凌虐到红肿，甫一被温热的舌尖放开，便因微凉的空气而泛起了细密的疼痛。
身上的男人动作又重又快，叶冰裳下定决定讨好他，便不会再拒绝。因此，即便再难以忍受，她也只是咬着唇哭泣了两声。
可她不知道对方多爱她这梨花带雨、又不敢求饶的模样，神灵性子恶劣起来，只会故意地让她难受。
待她忍不住破碎的呻吟，待她泣不成声，晏泽才会稍微地安慰一番。
放慢一些，让她以为，这样温柔的对待都是自己哭来的。
这样，她才会哭得更好看。
“娘娘。”
小贞匆匆进来，回道：“娘娘，叶三小姐挟持康统领进府来了。”
叶冰裳正坐在凉亭里看账本。
半月前，禹州战败，萧凛带着夏国将士退守沧州。
萧凛日夜在城楼忙于战事，可这城里的流民都还需要重新安置，因此，这些事就交由了叶冰裳与此地太守协理。
为流民租借沧州民宅，安排他们的衣食住行，兼顾请医买药、发放适合的银两，这一笔笔一桩桩的银子都是从大夏国库里流出来的。
即使他们也拿不少体己的银钱出来，可若是这账本有问题，萧凛恐怕会被大肆攻讦。皇帝刚愎自用，如今朝里又还有个颇得圣心的五皇子，萧凛只忙于作战，叶冰裳不得不为此多费思虑。
听了小贞的话，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你说……三妹妹？”
“三妹妹回来了？”
漠河那日，叶夕雾被澹台烬掳走，叶冰裳和萧凛就没有见过她了。
自那日起，萧凛一直都有派出潜龙卫去营救叶夕雾，但是没能成功。
叶冰裳知道，若不是萧凛身困军营，或许他就会像之前澹台烬带着叶夕雾逃出夏国那次一样，抛弃王爷的身份和叶冰裳，去救叶夕雾。
她也问过来偷偷地找了她几次的澹台烬。
可澹台烬诓骗了她。
他说她主动亲他就告诉她，叶冰裳照做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透露。
想起这事，叶冰裳就气得捏紧了帕子。
这些男人怎么都这么可恶！
“娘娘？”小慧见她蹙眉，以为她因为三小姐来了而觉得不高兴。
叶冰裳回过神：“没事。”
“找人去军营告诉王爷这件事，请他回来。”她吩咐小贞。
小贞匆匆下去，叶冰裳又对小慧说：“你们回屋子里去。”
“娘娘，为什么？”听说要赶自己走，小慧不解。
叶冰裳摇了摇头，只说：“快去。别担心，有潜龙卫。”
她只是觉得，她这三妹妹所在之处似乎都是血雨腥风。此番她挟持将领而来，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叶冰裳担心万一又出事，小惠她们会被波及。她虽然有护心鳞，可不怎么会用，没办法保护她们。
婢女们都下去了，叶冰裳起身带着侍卫，前往叶夕雾所在的湖边。
绕过假山，她看到穿着一身浅金边白色流仙裙的叶夕雾。她掐着康亭的脖子，一脸的理直气壮。
叶冰裳的目光落在那裙子缘边的金线和裙摆的纹路上。
叶夕雾的这身衣裳像是……周国皇室的。
她在澹台烬身边生活的那半年里，衣物都是澹台烬的人准备的。那时候她的衣物里，就有跟叶夕雾身上的这身相仿的。尤其是那金色缘边，叶冰裳可以确定，它的织法是周国特有的。
叶夕雾明明在澹台烬身边，他为什么不承认。
康亭见了叶冰裳，眼睛里带着一分崇敬的光，随即恭敬唤道：“王妃！”
如今大夏谁人不知，王妃心地善良、手握灵器，庇护着沧州城。谁都不会去探究叶冰裳只是侧妃，如今都默认她是萧凛的妻子，称颂她与萧凛天作之合。
康亭想着，叶冰裳相貌美丽、极为善良，到时候这个野丫头一进去，自己说出她侮辱自己娘亲的事，再把这丫头说成周国奸细，王妃一定会严惩她！
叶冰裳却道：“三妹妹，你终于回来了。”又说：“我已经派人去请王爷，可否先放了康统领？”
康亭震惊。
王妃叫她三妹妹……那她岂不是殉国的叶大将军嫡女——叶三姑娘？
黎苏苏果断地放了手。
这个男人的娘拿了她的首饰，还想要骗她，被她识破了，又拉自己的儿子康亭来撑腰。黎苏苏得知了康亭现在是宣王的亲卫，所以才胁迫他想要进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