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她阴了他。适才击了他后侧脑的不明物体不是别的,而是凤铭的指,她点了他的昏睡穴。他完全没有防她,又状态不佳,还真被她成功阴到了。
“有本事继续跑啊。神力通天又如何,脾气犟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在我手里。”她继续说道,语气充满了挑衅与不屑,可眼底却浮现出了一丝潋滟水光。
言毕,她抽出了一只手,替他把了把脉。将一覆上他的脉,她脸上的血色便褪去了一半。凤目亦黯淡了下去,里面所有亮光似乎都沉没在了骤然放大的瞳孔里。
根本不是灵力消耗过度那么简单,更不是中暑那么简单…他体内的灵力已经乱成一团了,甚至隐隐呈现出了溃败之态!凤铭腿下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然而她身上还支着云澜的重量,这让她不得不把发软的腿脚给强行绷直了。
强行提了提精神,连忙把他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带着他步履蹒跚地朝近处的一面石壁走去,想让人先靠在石壁上。走到跟前却发现石壁上竟还有个洞穴,心道与其待在外面不如待在洞里,便带着人向石洞走去了。
将人安置妥善后,她又一次将手覆上了他的脉搏,想仔细探探他的身体状况。不探还好,越探她脸色越糟,眼神越慌。
灵力溃不成军,真气纷乱如麻。依他脉象来看…他似乎是中了毒!
凤铭没有多加思考,直接掀开了他的衣袖,看清他的胳臂后不由倒吸了口冷气,阴白如玉的肌肤下灰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一根根犹若毒蛇。她先是失神了片刻,然后迅速扒开了他的上衣,只见他胸膛上也爬有灰蓝色的细长纹,与胳臂上的大差不差,只不过颜色稍浅一些。唯有靠近心脏的肌肤是正常的,血管未变色。
还好毒素还未蔓延到心脏…不过情况也不容乐观。凤铭在心里这么想着。
只是,他怎么会中毒呢,什么时候中的毒,为什么会有人给他投毒呢…她百思不得其解。但现下要紧之事不是追本溯源、探明真相,而是想办法替他解毒。她不再去思索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赶紧往他体内打入了一道灵流,以让他体内的毒扩散得慢些。
做完这些后,她扬手甩出了一道红光,制了个有保护作用的结界,将他给圈了起来。自己则朝山洞外走去,准备去找茯苓。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霏霏小雨,绯色的天空笼上了一层阴霾。干枯的地表在水的作用下加重了颜色,变得更显沉郁。
空气中的燥热被从天而降的雨露吸去了不少,温度降下了些许。凤铭不由感到一阵莫名的宽慰,心道这下某个怕热的神应该会感觉稍微好一些了吧。
这样一想,她登时觉得腿脚不发软了。
她寻思着茯苓如果是步行的话,应该还没到山脚,便朝山上飞奔而去。
雨越下越大,阴云越聚越多,天空像是生了一层灰霉。凤铭马不停蹄地向前跑着,大脑一片空茫。跑着跑着,脚下突而被绊了一下,她一个不稳竟摔在了地上。在地上趴了足足三秒后,她强迫自己把头抬了起来。前面正好有一滩积水,她这一抬眸,恰好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水中的女孩脸色苍白,眼底满是血丝,昔日神气不复,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落魄。凤铭望着水中狼狈不堪的自己,心头涌上一阵无法言说的厌恶。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低头看看身上的泥泞,她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心道,自己原来也会摔跤啊,还摔得这么难看…
这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低吼。凤铭心一紧,蓦地回头,只见一头长得既像狮子又像犀牛的怪物正踩着积水朝她逼来,水中倒影瞬间粉碎成末化为乌有。
孤勇山上凶兽颇多,她既上了山,便难免遇到怪物,只不过眼下这只怪物长得凶残了些。
“别惹我,我很烦。”凤铭望着朝她逐步逼近的怪物,冷然而道,眼底寒光闪烁,一片冷寂。
那眼神实在是太过可怖,仿佛能随时射出千刀万刃似的。
怪物脚步一顿,似是被她给震慑住了。然而它到底只是个脑子简单的低阶生物,哪里知道好歹,很快便又气势汹汹地向她冲去了。
“行,那我这就送你去死。”她冷声道,下一秒,美人剑破空而出,周围疾风骤起,红光大作。
凤铭扬手将几道红色的耀光甩向了美人剑,美人剑随之化为了万刃,并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向那怪物冲去。
怪物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被万剑贯穿了。而万剑穿过猎物后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一直向前疾冲,哪怕前面是一块巨大的砂岩也不止步不回退。
“轰”地一声巨响后,砂岩被瓦解了,变成了一堆不成气候的散沙。灰尘被高高扬起,很快又在雨幕中消逝,最后无论是空气还是雨都变得浑浊不堪。
凤铭没有去管轰然散架的砂岩,只是呆呆地看着怪物的尸体,眼中闪过刹那的空茫。
那死相太过恐怖,全身被扎了无数个窟窿,连原本的模样都看不清了。鲜血更是逆流成河,还是条只有源头没有尽头的河。厚重的血气氤氲在空气中,将空气染成了赤色,世界被红色颠覆。
连她这个罪魁祸首都被这惨烈的死状给惊到了。
短暂的呆滞后,她木木地抬起了手,掌中红光盘旋。下一瞬,万剑归一化为了美人剑,回到了她手中。
她将剑上的血轻轻拭去并收了起来,继而仰首望天,心底蔓延出一阵说不出的无措。
走到现在还没碰见茯苓,那么碰到她的可能性便不大了。毕竟,从山脚到山巅的路不止一条,她们并不一定会相遇。
可是,她不在这里寻茯苓,又该去哪里寻她呢?妖界无法施展瞬移之术,她无论去哪,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抵达。但毒素并不会停止蔓延,如果不在短时间内将其从那人体内驱除,那…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
雨水淅沥沥地作响,如山鬼哀嚎。她头发上衣服上全是水,但她此刻竟变态地觉得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如果水能稍冷一点就更不错了。
缓缓闭上眼睛,让思绪乘风而飞。
不过,也许…就算寻到了茯苓,也无济于事吧。
云澜是小心眼是死心眼但不是缺心眼,虽然自负自傲犟得跟头没教养的驴一样但并不愚蠢。他一定是料定了茯苓没办法救他,才会在吹完笛子后选择独身离开而不是找她看病。
这样一想,凤铭心头那阵无措更甚。
若是中毒的人不是他而是她就好了,毕竟她有着离天下之大谱的体质,她似乎…百毒不侵。
上次,她一时不慎,中了龙樾的毒,但很快她便恢复如初了。尽管龙樾那个不要脸的货色信誓旦旦地说是他大发善心替她解了毒,并且她当时还真有点信了。但事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毒应该不是龙樾所解,而是…自行化解。
这种解释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很是离谱,但放在她身上却并不离谱。毕竟她已有太多离谱的体征,再多一个“百毒不侵”的体征又何妨。
所以为什么中毒的不是她!让她这个奇葩中毒不好嘛…等等!
凤铭一拍脑门,茅塞顿开,黯淡的眼底随即浮现出一丝亮光。
她有办法了!虽然中毒的是云澜而不是她,但她可以用灵力把他体内的毒强行吸进她体内啊!反正她是奇葩她不怕。
只是,她以前从未给人吸过毒,不知此法的可操作性强不强。但不管它是否具有可操作性,她都要去试一试,毕竟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这样想着,凤铭十万火急地向山下奔去。水花被溅得高高扬起,混着沙砾,开出了一朵又一朵混浊的水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