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未及巳时,梁南枝端了药来送。
见赵雪瑶也在,梁南枝识趣地放下汤盅,欲要离开之际,赵雪瑶喊住了她。
“姐姐怎么刚来就要走,莫不是不待见我这个‘亲妹妹’?”
亲妹妹?梁南枝嘴角噙笑,不敢苟同,这世上可没亲妹妹会害姐姐的。
梁南枝还未来得及跟她这个亲妹妹“叙旧”,靳晚柠突喊一声,将药碗打翻在地,捂着肚子滚在床上。
赵雪瑶见此,大喊:“梁南枝,你给表姐喝了什么?”
一时惊起,崔家众人都赶了过来。
靳晚柠哭哭啼啼,双眼泛红。
崔二夫人指着梁南枝,哭天喊地道:“没想到你如此蛇蝎心肠,你嫉妒晚柠比你先有身孕,竟给她喝堕子汤。”
“老太太,我们崔家容不下这样的人啊!”
“南枝,你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梁南枝还是头次见崔老夫人如此动怒。
众人皆怒目看向梁南枝,唯崔禹安与她并肩而站,目光柔和。
梁南枝不紧不慢道:“想必雪瑶和靳小姐更了解是怎么回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表姐是喝了你的药才出的事,难道还是我害得不成?”赵雪瑶大声反驳,眼神却飘忽不定。
就在今日一早,赵雪瑶前来看望,怀中抱了一只狸花猫,那猫脖颈处挂了一只浑圆的铃铛,却是不响。
待屏退了下人,赵雪瑶掰开铃铛,内里竟是一颗漆黑的药丸。
赵雪瑶将药丸递给床上的靳晚柠,邀功道:“表姐,这是我特意寻的堕子丸,今日梁南枝再来与你送汤药,你一并服下。”
靳晚柠瞧着手中的药丸,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再不似从前那般温婉。
瞧出赵雪瑶的心虚,梁南枝斜睨一眼,说道:“前几日我为靳小姐号脉,并未显出喜脉;我只当是自己学艺不精,直到昨日才敢确定,靳小姐并未有孕,只是内里不调,胃火攻心,加之葵水不准。”
“从昨日起,我送来的便是滋养调理之药,靳小姐,可还有恶欲吐之感?”这句话梁南枝是对着靳晚柠说的。
靳晚柠惶恐,昨日起,确实再无不适。
见众人都惊诧不已,崔禹安站出来,对崔老夫人说道:“南枝昨日便告诉了孙儿此事,是孙儿怕您担忧,才擅自作主瞒下,还望祖母怪罪。”
梁南枝更是诧异,她何时告诉他了?世子怎么爱替人顶罪?
崔老夫人转而问靳晚柠,道:“晚柠,你可还有不适?”
靳晚柠轻声道:“晚柠不知为何会如此,只觉刚才腹中一阵绞痛,方才以为是胎儿出了问题;听南枝妹妹所说,晚柠才知自己并未有身孕。”
说到最后,靳晚柠一阵啜泣。
崔老夫人严词厉色道:“此事就算过去了,莫要再提,晚柠,你多注意休养。”
崔老夫人大事化小,崔二夫人欲说未说的话,被她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崔二夫人和崔二爷垂头丧气,在老夫人离开后,也跟着一并而出。
受了婆母冷落的靳晚柠,心中喜大过哀,没怀孕便好,可眼见着崔禹安明目张胆地偏袒梁南枝,她眼中恨意更甚。
世家惯多繁文缛节,这不刚到四月初,崔老夫人就携了家中女眷,去清河郡城北的圣山祈福,以保佑家中人丁兴盛,多子多福。
可偏偏最积极的崔二夫人没有跟来,紫苏跟梁南枝学嘴,是因崔二夫人出身歌姬,又施手段爬了崔二爷的床,身怀六甲后,才得以嫁入崔家。
青楼歌姬最是被达官贵人所轻贱,崔二夫人也因此不准为家族祈福。
穿过圣山脚下的镇子,再行五里路,就到了山门口,放眼望去,一片葱葱郁郁,偶有几棵不知名的花树,在一片青葱翠绿中,十分显眼。
崔老夫人奉以心诚则灵,从下了马车,便拾级而上,梁南枝和靳晚柠跟在其后,余外几个家丁、婆子携了装贡品的包袱走在最后。
小路上不时有几个香客和砍柴的农夫与他们擦肩而过。
歇了三歇,才望见圣福寺的全貌,红墙金瓦,掩在林后,半柱香后,终于来到了寺庙门口。
庙门外的僧人将他们一行人引至大殿,崔老夫人挨个将贡品摆到神台上,而后几人跪拜在蒲团上,心默祷告。
就在此时,忽地传来一声惊呼:“夫人,夫人,快来人啊!我们家夫人晕倒了!”
只见大堂右侧,几个小丫鬟围着一位妇人,那妇人着一袭淡黄色广绣留仙裙,挽了个堕马髻,翠珠别在其上,不像普通人家。
梁南枝闻言,跟崔老夫人言语一句,便起身快步走过去。
那妇人脸色苍白,手臂无力下垂,口不能言,好在人是清醒的。
“我会些医术,可为夫人一看。”
小丫鬟闻声忙腾出地方。
梁南枝上前查看一番,问道:“你们可带有蜜饯?”
“有,有。”小丫鬟忙回道。
“快给夫人食用。”梁南枝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