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不久前与她说阚沙尔对边境的小部落不管不顾,现在阚沙尔让坷屠同时接管白玛部与金戈部,那说明目前只有耶沙三部在阚沙尔的手下。耶沙三部兵力雄厚,几乎所有强军都集中在耶沙三部,可想而知阚沙尔要做什么。两境交战多年,今年是少见的没有开战,但此时不战,不意味着就此歇战。
平静的表象背后往往是无声的涡流,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阚沙尔正在变强,正计划着如何将大庆打个猝手不及。
这一战不可避免,所以她的计划必须要赶在此之前。
“姐姐打算如何?”乌日森问。
宋颜乐抬眸:“借你的兵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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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军大营里,牧高、步信厚对立站在苏晟两侧,营里一片静默。
严策宁背手站在前方,沉默不语。
苏晟跪坐在中央,嘴上不停,“舒离将军当年带着小姐入西境,不是有意进的,而是误入的啊。当年西境犯入汉丰边境,在交战地打得不可开交,舒离将军那时带着一队人马从侧方突击,成功把西境骑兵退到北渡河边。可后来怎么着?小姐那时才四岁,被潜入营的骑兵掳走,威胁舒离将军退兵。舒离将军孤注一掷,毅然决定放弃小姐,坚持攻下西境骑兵。可那一战,小姐并未被西境骑兵刺死,而是被几个逃兵带进西境,舒离将军跟着进了西境。她找到了小姐,却决定继续留西境。”
步信厚问道:“舒离将军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苏晟抹了把泪,继续说,“各位可曾听闻‘曹成一纸平陇原’。”
牧高:“当然知晓了。”
苏晟继续道:“这是前朝战事的一大史诗。彼时大庆还未建立,各地尚未统一。江都以其地势好、将领优,先后攻下周边三国以及各小国。可在那之后却与陇原相持不下,当时江都全军将士已经疲劳不堪,军粮也快见底,陇原固守阵地,那场持久战打得艰难,百姓困苦不堪。这时江都有名的谋士曹成出山,推心置腹地帮江都分析军事形势。”
“他分析说,江都先后连攻下周边三国与各小国,以此已是威震海内。若是能够安抚好将士与陇原百姓,那么人心便会向着江都。”
听到这严策宁大致就已明白舒离的目的。
苏晟:“所以曹成建议江都派能言善辩的使者去到陇原,阐明江都的优势,分析陇原是战是降的利害,又派兵阵列于两地边境线上。陇原国主果然动摇,见江都兵力雄厚,国力强厚十分恐慌,便与江都达成协议,最终归降。曹成这一举,让江都未耗一兵一卒拿下陇原。”
话毕,帐里又是一片沉默。
“所以舒离将军的目的是……”牧高没说出声。
“舒离将军在西境各处留下线人暗桩,就是为了日后有这一天。若是成功,便是最好,若是未成,也能够保住被派去的使者。我此事放在如今是痴人说梦,可只要让一名将士逃离战死,将军也要试一试。只是没想到,舒离将军生了场大病没能挺过,我更没想到小姐并没有放弃舒离将军的夙愿,甚至愿意亲自去。”
严策宁手上摩挲着扳指,听完过后眉头始终紧锁。
一直有道声音回绕在他耳旁,都是宋颜乐与他说过的话,是欺骗他的话。
牧高打量着苏晟,怎么也想不出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怎么知道他们从未得知的消息。
步信厚同样也有此疑问,问道:“你是怎知这些?”
苏晟往自己身上看,“苏晟实际已三十有二。”
“什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无比,就是严策宁也不禁一怔。
苏晟就在三人错愕的目光中说,“我父亲当年是舒离将军的部下,当年那一战我们也在。他担心舒离将军有危险,便带着我一同进入西境,不多时终于找到了将军与小姐,我们一同待在了西境。我如今还是这副模样,是因为我服过一种药,那是一种抑制人体生长,抗人衰竭的药,我喝来十来年,自然也就看不清年纪了。”
“谁喂你喝的?”严策宁转过声问。
“我爹。”苏晟垂下了头,“当年舒离将军与小姐离开西境后,我爹与我一直留着没走。我那时生了怪病,可也只有那种药有效,于是我便喝了十来年。不过后来我因这副模样躲过被西境骑兵抓去做劳役的险境。”
“白玛部的乌日森,其实是我爹与白玛部女子产下的,是我的弟弟。此次从西境回来,我们就是要协助小姐,但我许久未见小姐,不知她是否正的愿意去做此事。于是我们并未提前告知小姐,也怕走漏了风声。”
牧高:“所以宋军师此次去到西境是被你们骗去的?”
苏晟摇头:“并非是欺骗,而是小姐早就做好打算,她早就打算利用乌日森激化自己与大庆的矛盾,并进入西境。”
这话听得有些怪,好像苏晟在说宋颜乐心眼坏似的。
苏晟也反应过来,下意识瞄了一眼严策宁,连忙改口,“不是,是小姐……主子太聪明了,就是没有我们提前知会也能自己寻机会——”
“你解释什么?”严策宁的声音打断了苏晟,本来他没觉得之前那话有什么,可苏晟一通话,反倒是怕他要怪罪宋颜乐一样。
“我没这么不近人情。”严策宁稍作停顿,觉得自己说这一句不就跟苏晟一样多此一举了吗,于是他又道:“你家主子确实厉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