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孟桑是在准备回长海那天给江汀打电话时,才知道这件事的。
她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冷静,没哭也没闹,仔仔细细地将事情来龙去脉搞清楚后,将手机关机,登上飞机。
一到长海机场,她迫不及待地打车向西海岸去,但最后看见的只有贴了封条的莉莉安。
那里曾经热闹非凡,现在没有人也没有狗。
她用力撕掉封条,花了好些时间才把那些胶带撕干净,手上沾了薄薄的一层灰。
意思就是,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孟桑终于意识到了,这并不是梦,莉莉安真的没了,张立也不再在她身边了。
她站在原地,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就在眼泪实在憋不住要掉下来的时候,孟桑想到一个人。
来不及浪费时间,她拔腿就往东三巷跑。
那儿的人,或许知道的更多。
东三巷这个点的游戏厅依旧是昏暗又吵闹,五颜六色的光线闪烁着,刺耳的音乐环绕周围。这里不像商场的正规游戏场所,环境不好,地上一片狼藉,有许多拆开过的零食袋子和外卖盒。
孟桑平时不来,好在一进去就瞅见许多熟悉面孔。
只是,没找到黄毛。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随便揪了一个小混混的帽子:“黄毛他人呢?”
“桑……桑姐!原来,是你……你回来了?”被揪帽子的小混混是个胖子,一开始凶神恶煞的,但看见孟桑的脸后迅速焉吧了:“那个,黄……黄哥他……”
“我问他人呢!”孟桑不耐烦了:“到底怎么了?有话就快说!”
“我来说吧,他紧张起来就结巴。”另一个穿水洗牛仔衣的干瘦少年站出来,把胖子往后推了些。
“黄哥他妈死了。上周办的丧事,几天没来了。”
孟桑大脑里重重地“咯噔”一下。
“对对对!我……我们几个,都担心他,前,前天去找他,结果,被他给狂,狂揍了,一顿。”胖子指指自己的脸颊:“看啊桑姐,我这块儿,还,还青着呢。”
“我去他家里看看。”孟桑掉头就走。
“诶诶诶!桑姐你慢点儿!”
小混混们把手上的烟全丢了,一股脑儿都跟了上去,牛仔衣少年说:“我们和你一起去。”
孟桑没答应也没拒绝,一堆人就这样跟在她后边。
她一边朝黄毛家走一边庆幸,还好这片从来没有狗仔出没,不然她这幅样子出现在这儿,后面还跟着一群看似很不好惹的人,若是被拍到,还不知道又要被贴上什么样的标签。
“黄毛!黄毛!出来!”孟桑“咚咚咚”地拍着那扇老旧的铁门,门上已经沾了许多红色的锈迹,看得出岁月已久。
后面一排人也只能干着急,虽然人人心里都担心他们的黄哥,但介于前几天刚被打过,没人敢一起上前喊人。
终于,水洗牛仔衣少年没忍住:“里面那扇门,好像能直接推开的样子。”
黄毛家的门是那种很老式的,孟桑没怎么见到过,就是外面一扇防盗门,里面一扇木头门的款式。
孟桑愣了下,随即试探性地拿手指勾了一下那扇铁门,果然没锁,居然可以直接拉开。而里面那扇木门,还真如牛仔衣少年所说,是直接能推开的。
孟桑把门打开,留了条缝,朝里喊:“黄毛?”
静悄悄的,没人回答。
孟桑踮着脚尖看了一圈,确定没人。
刚想离开,脚上却踢到一样东西,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她低头去看。
老旧的蓝色封面,是……一本海子的诗集。
孟桑一怔,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捡起那本书,用手抹掉上面的灰尘和泥土。
这本书是之前黄毛常常捧在手里的,此刻,边角都卷了上去,纸张也零零碎碎的,又脆又皱,像是泡过水。
孟桑把这本书抱在手里,推门,众人还是守在原地,默默等着。
“他有你们这群兄弟,倒是幸运。”孟桑勉强地挤出一个笑:“你们说,他还有可能会在哪儿?”
“我觉得……”胖子举起手:“大概,网吧?或者,台球厅?”
众人也聒噪起来,其中有一人灵光一现:“对对对!我昨天路过网吧,好像看见黄哥进了台球厅那儿!”
“什么时候?”孟桑问。
“就凌晨一两点。欸!说不定现在还在呢!”
“什么记性,”牛仔衣少年给过去一个眼刀,“现在才想起来。”
“我也刚睡醒没多久……”
“走吧,大家一起去劝劝他。”孟桑叹了口气,说实话张立走了,对于黄毛,她心里也没什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