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姐,你别这样。”盛怿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的气氛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是因为今年的变化太多了吗?阿年又忙,你也是忙……”
孟桑摇摇头。
没有什么事情是会突然改变的,正如离别永远有迹可循。
改变事情的,永远是零碎的小事,积攒的情绪,守在心底的秘密,还有他们的自以为是。盛怿成离开后,孟桑随意翻了咖啡店桌上的一页书,看见一段定义。
希腊悲剧源自这样一种冲突,矛盾双方都具有一定正当性,但双方的矛盾又无法调和。
而也是因为盛怿成的那段话,让孟桑更加发自内心去审视了二人的关系。
目前这样的情况,真的合适继续维持下去吗?
孟桑接下来其实并没有工作,故而也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好好去思考这件事。
西海岸最偏僻的那处礁石滩,孟桑正站在那里看月亮。
长海的冬天不冷,孟桑在打底衫外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像是跟夜色融为一体。
她很少穿黑色,但其实黑色很适合她。
孟桑天生皮肤白,穿黑色会显得破碎,很适合出现在文艺电影里面。
最早的时候,孟桑在这里找到了独自一人的顾以年,还送给了他一条小金鱼。
那是她心动的开始。
“岁岁。”顾以年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孟桑没有回头。
顾以年走上前:“奶奶的事情,很抱歉现在才和你提。”
孟桑依旧不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月亮。
在长久的静默中,孟桑叹了口气,偏头对上他的眼睛:“顾以年,你真的有对我坦诚过吗?”
其实,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孟桑是不敢多看的。
人天生就爱美好的东西,她也不想让那双眼睛沾染破碎。
“我什么都告诉了你,我开心,我难过,我都会想让你知道。”孟桑垂下眼,去看被海浪拍打的石砾:“那你呢?”
“岁岁。”顾以年叹了口气:“我有点累,奶奶的身体刚刚稳定下来,能不能明天再说?”
孟桑沉默地看着他。
“明天吗,可以呀。”孟桑淡淡地笑了,有些悲伤:“到了明天,你就什么都跟我说吗?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对吗?”
“岁岁你别这样。”顾以年喉咙发紧:“有很多事情我不说,是因为……”
“不想让我担心?”孟桑往后退了一步。
顾以年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顾以年啊。”孟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
“我也很累,”她说,“这一年来,你在国外,我在京城,很少会回长海。我每一天都想着要多多联系你,不想让你感到被冷落,相信你也是这样想的。我们两个都从未想过要松开对方的手。”
“我在国内被欺负了,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你连夜坐飞机赶回来,就算来晚了,我也不怪你。对你发了脾气,是我没忍住。或许,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那已经成为一种风气。”
“那天是我第一次对你发脾气,那时候的我都不像我自己。我也很心痛,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孟桑哽咽着,眼眶发红:“我当然也明白,你比我更难受。”
“我的工作和你现在的生活有些脱离,每次有事,我也会第一时间和你说明白,讲清楚。言词的事情,你没有怀疑过我,你很在乎我,我也知道。”
“无论什么时候,我害怕了,难过了,着急了,第一个想到的,是你。”
“但你从来不会的。”孟桑轻轻摇着头:“你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从来不是我。”
“就比如奶奶生病那一次。”孟桑憋了很久,即使怕这样的话伤害顾以年,也还是说了出来。
她眼睛红了,语气颤抖着:“你情愿玩消失,也不告诉我你很难过。”
“我从小到大没有喜欢过人,你是第一个,你在我的眼睛里永远有滤镜,无论你做了什么让我不太开心的事情,我都能给你找个最好的理由,让事情变得非常理所当然。”
“你完全失联的那些日子,你谁都没有联系。那我会想,我是你的女朋友还是你的好朋友?为什么我和他们几乎没有区别,难道女朋友和朋友的差距,就只是你会和我牵手或接吻吗?”
“岁岁,咱们冷静一点,好吗?”
“你总是那么冷静,可我不是这种性格,”孟桑后退一小步,“我话很多,但一直是我一个人输出也会很累。”
况且你不知道,你消失的那些天,我接到秦芸的电话时,有多么痛苦。
我多想告诉你我的悲伤和无助,可是,我找不到你的人啊,顾以年。
“你考试成绩门门第一,学校有什么机会都第一个想到你,钢琴弹得也好,身高样貌都无可挑剔,我是很喜欢你的。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说一句想我了,我就把之前心里悄悄给你扣的分全都加回来,在成绩单上给你打一百分,然后晚上做梦都会开心。”
“我也喜欢你。”顾以年的口腔里漫上血腥气,他才发觉自己将嘴唇咬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