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桑挂电话的时候,其实还有点懵。
不过也就是那一会儿片刻而已。
她迅速打开卧室的房门,火急火燎地在门口取了大衣,匆匆地踩上雪地靴,开门之前朝客厅喊了一句:“我出门一趟马上回来!”
春晚的歌舞已经开启序幕,原卉才刚开始嗑炒香的南瓜子,听到孟桑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新鲜的很:“什么事要现在出去?给你订的奔三蛋糕都还没吃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原卉也没阻拦她,只是对此刻穿着居家服,躺在太空舱里按摩的某位校董道:“路明则,快去送送岁岁。”
“不用啦!”孟桑已经开了门:“地方不远,我打个车就行,等我回来再一起唱奔三快乐歌哦!”
“早点回来,都奔三的人了,注意点儿安全。”路子望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你要去找的人奔三了没?不会还在奔二路上吧。”
孟桑“啪叽!”一声关上了门。
她跑出小区,很快打到了出租车。
司机师傅一看见她就笑呵呵地打招呼:“小姑娘新年快乐啊!”
外面过年的气氛不错,虽说不能放烟花爆竹,而且一到年关,长海市就空了大半座城市,但一路上喜气洋洋的灯笼和道边的张灯结彩,依旧显现着过年的欢喜。
“叔叔新年快乐!”孟桑很有礼貌地回应:“叔叔,这么晚还在工作呀?”
“刚巧最后一单咯!送好你这趟,我就马上交车,回家和老婆孩子一块吃年夜饭看春晚。”司机师傅一说到这就乐呵:“也不知道今年春晚小品有几个。”
孟桑回想了一下节目单:“应该是六个。”
“哟!那不错!”司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姑娘,你咋从家里出来了?不看春晚呐?”
“我……”孟桑不知道怎么解释:“叔叔,我有点急,能不能再开快一点儿?”
因为是大年初一,长海市本就少了一半的人回老家过年,本地人又几乎全在家,路上倒是没什么车子。
“我懂了!”司机踩足了油门,一个猛冲,开到了十字路口,等红灯的间隙,露出了本该属于姨母的笑容:“去见男朋友的吧?”
孟桑:“……”
孟桑下了车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给顾以年打电话,而是在医院周围找了一圈。
顾以年真的不难找的。
寒冷的冬季,气温是随时可以哈出白气的状态,本就鲜少有人在外活动。
医院的小花园,本是白天给患者们休憩散心的场所。
而现在顾以年站在那里,形单影只一个人,手上有猩红色在一闪一闪。
他只是看着那只烟,一点一点燃尽,掉下无数碎屑一般的星火,落在地面上,无声无息地消弭,然后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若不是他穿的黑色,孟桑还能再快一些发现他。
路灯下面,男人的面庞被刘海的阴影遮住一些,他是驼峰鼻,鼻骨明显地在山根处凸起一小块。
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顾以年抬起了脸,与不远处的孟桑对上视线。
孟桑走了过去,脱口而出:“顾以年,你的手好了吗?”
她其实自己也没想到,见面的第一句话是说这个。
只是她看见了顾以年刚才拿烟的手,上面已经卸除了绷带,干干净净,手指苍白而修长。
“嗯。”顾以年很轻地应着。
“你刚刚在抽烟吗?”
“没有,”顾以年手指蜷了蜷,“我身上没有味道的。”
他知道她要来,所以不想在身上留下味道。
顾大少爷一个月也就犯一两次烟瘾,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根。
刚刚真的很想抽,但是忍住了。
“奶奶没事了吧?”
“嗯。”顾以年答应地很轻。
他们两个人一直是这样,顾以年不是个会找话题的人,所以孟桑问,他就答。
又是这种感觉。
孟桑心底一滞。
顾以年这种突如其来给人的温柔感,似乎总是体现在很轻的某个字眼上边。
就好像顾以年他是个**在世界边缘的人,对什么事都是不冷不热的,但是因为某个陌生的人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他便为此停留片刻。
孟桑莫名其妙地就眼睛有点酸酸的。
好想抱抱他呀。
对他讲,奶奶的身体会健健康康的,这个年一定是平平安安的。
她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握在手心里,对顾以年说:“给我一下你的手。”
顾以年把手章摊开在孟桑身前。
这是孟桑第一次那么清晰地看见他的手。
每一处指节的纹路,掌心的脉络,苍白的皮肤,就这么一点都没有迟疑地展现在她眼前。
和上一次,悄悄给他一颗秋梨糖,是不一样的。
那一次是藏着掖着,在课桌底下的暗箱操作。
这一次是明目张胆,在孟桑眼前的主动给予。
他明明是男孩子,可皮肤怎么这么细腻。
不是像路子望那样粗糙和**,而是温的,软的。
孟桑把握在手里的那个小东西,小心地放在了顾以年的手里。
然后她轻轻说:“顾以年,生日快乐。”
冰凉的指尖再次划了一下他的手心,顾以年怔住,看向手里那件东西。
是一条黑色的手绳,走线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平时不会干活的人编的。
顾以年将手缩回来一些,腕骨向上托起,将那条手绳离自己近了一些。
“当时你报身份证号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好像你生日也刚好是那一年的除夕夜,我不知道你平时过农历生日还是阴历生日,反正我默认是农历啦,所以按这样算的话,我刚好……和你同一天生日。”
孟桑话到嘴边改了口。
其实刚刚她是想说,我刚好比你大一整年。
但是好烦啊!听起来好像年纪很大的样子!
绝对不能这么说!
于是,说出口的就变成了“和你同一天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