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霆进浴室把自个儿冲了一遍,一边提着毛巾对脑袋一顿猛搓,一边出了客厅。
瞧见叶依楠正安静的坐在窗边的茶几旁,抱着电脑不知在敲什么。茶几上摞着厚厚几本专业书,每本都夹着不同颜色的便签,她已经翻了好几天了。
许是嫌头发碍事,她将它随意的绑在脑后,露出一截雪白的天鹅颈。柔柔的灯光披洒在她身上,她的侧影看上去格外柔软、平静。
然而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贺云霆更深的感触是,她的所谓柔软和平静深处,是何事都不入心的漠然。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屑计较;因为不计较,所以无所谓。
这是人所能表现出的最大的鄙视!
贺云霆这些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为权、为财、为色、为名,或者为爱、为恨、为仇、为怨,又或者为了其他。
人嘛,活着,总会有所求。
可她不一样,她是空的。
在本该意气风发的年纪活的这么空,时刻准备羽化?贺云霆扯了扯唇角,将毛巾丢在了椅子背上。
因头发尚湿的缘故,更显的黑乌乌,他甩了一甩,发梢有质地的耷下来,连带他整个人看上去也格外硬铮铮。
叶依楠正在关电脑,闻声望过去。
“忙完了?”贺云霆大刀阔斧在叶依楠对面坐下,跷起腿上下打量她。
无论是她胃部的伤,还是头部的撞击,又或者车辆侧翻造成的伤,都没有完全好利索,现在还在静养期,面上浮动的病态的苍白,将她一对儿眼珠子衬的黑峻峻的,像是会说话。
叶依楠合上电脑,拿起桌上的书整整齐齐垒在电脑上:“论文初稿算交了。”
“那就换换脑子,看看这个。”贺云霆将手里的文件袋推给她。
拆开文件袋,两张照片滑了出来,三海湾金氏夫妇的死状就这么杵在叶依楠眼底。
不过她见过比这种死法更惨的,在装与不装之间徘徊了一个来回后,果断选择不装。
毕竟原主给人的印象除了乖巧、柔顺、爱笑外,大多时间都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几乎连一个交心的人都没有。就算最最关照她的老师站在面前,至多也只会说她变了,而不是怀疑这具身体的芯子换了人,更遑论才接触不久,且只通过别人的嘴了解过原主的贺云霆。
贺云霆见她只是怔了一下,便将照片拿了起来,没有丝毫惧意。十指交叉,手肘搁在大腿上,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不怕?”
叶依楠抬眼温软一笑:“只是照片呀,又不会钻出来。”
贺云霆一时没答上话,目光微微闪动,突然向前倾身。
他撞过来的猝不及防,叶依楠条件反射往后仰身,照片从她手里滑落。
贺云霆敏捷的伸出两只手指夹住,勾着唇坐回原位,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分明故意吓她。
叶依楠真没见过这么幼稚的人,撑住沙发坐好。
“啪嗒!”贺云霆点燃一根烟,一双眸子被掩在烟雾缭绕之后,吊儿郎当:“摸摸看,有心跳吗?”
说她没有心呢!
叶依楠抬起眼睛缓缓眨了眨,面无表情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俯身,手按在了贺云霆心脏位置。
贺云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