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面无表情,平静地垂眸,“不,臣只是实话实说。” “陛下无需再跟臣说什么大道理,臣不懂,从臣记事起,就光顾着活命,什么大明大义,臣都不曾听过,当初,要不是晏娇,臣早就不在这世间,她对臣来说是再生父母,哪怕用一辈子去回报,都无法偿还的救命恩人。” “她好臣好,她不好臣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让她开心。” 说这话时,他语气分外坚定,无比认真。 永明帝盯着他看了许久,都不见他松口,顿时,无奈叹气,扶额道,“那你要如何?总不能让朕赐她一杯毒酒,一条白绫。” 死,那不是太便宜了她。 慕淮的心一直都很狠,他抬头,面冷如霜地说,“犯了错,自然要以国法治罪。” 永明帝提醒道,“她是回纥派来和亲的公主。” “那这公主的身份不要也罢,她既然被送到平原,那就是平原的人,本就无需再按照回纥来的那一套。” “陛下也曾见过,应该看得明白,她性子那般任性,今日敢做出这种心狠手辣之事,谁知日后会如何。” 慕淮如此说道。 永明帝还是在犹豫,他尊为天子,一言九鼎,既然给了她公主的尊位,又怎么能随意撤了去,而且,回纥地势优越,马肥人壮,真要彼此交恶,中原难免会受到一定的损失。 为了区区女人,如此,得不偿失。 说到底,他还是没将晏娇放在眼里。 听他这么说,慕淮明白了,“既然陛下如此觉得,那臣也没什么好说的,臣先告辞。” 话落,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永明帝喊住他,“你之前不是想娶晏家小姐为正妻,现在出了这种事,那淳鸢肯定是配不上你,就是侧妃也做不到,这样,朕将那晏家小姐许配给你,挑选个良辰吉日,便成亲如何?” 这是用婚事来收买他。 想让他看在喜事将近的份上,放淳鸢一马。 然而,要是之前,慕淮自然会迫不及待地答应,现在,他却不是如此,娇娇受了那么大委屈,要是不能为她讨回公道,自己又怎么配娶她。 “臣说过很多次,臣不单单是想娶晏家小姐为正妻,而是只愿娶她一人,什么通房,侍妾,侧妃,良人,臣统统不稀罕。” 而且,真把他逼急了,就是没有永明帝的旨意,他也敢娶。 三番两次的被拒绝。 永明帝也有些许不耐,他语重心长地提醒,“慕淮,人要懂得见好就收。” 慕淮不卑不亢地回视,“那真是可惜,臣不懂。” 这一次,任由永明帝再怎么在身后喊,他也不再回头。 出了皇宫,本来想去晏府看看的,后来想想,这个时辰,估计娇娇早就已经睡下,与其打扰她休息,还不如解决更加要紧的事。 这般想着,趁着夜色,策马驶向山头。 翌日,天公作美,阳光明媚,落在身上的光线带着暖意。 晏娇换了身轻薄的衣裳,让老黄驾车,前往岐王府。 她前脚刚走,后脚听到消息的晏老夫人就连连叹气,摇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李嬷嬷替她点香,“人生苦短,活得开心就好。” 到了这个岁数,早已剔透清醒。 晏娇赶到岐王府,天已经大亮,门口有人守着,见是她,立即开了门,她搭着明珠的手,正要下车,忽然,听到巷子口那边传来马蹄声。 一夜忙碌,刚回来,打算洗个澡换身衣服,前去晏府找人的慕淮,看到府门口的人影,骤然,勒停了马匹。 “慕淮!” 随着一声欢呼,穿着鹅黄色长裙的晏娇就跟蝴蝶似的,下了马车,窜了出去,仰着头看他,笑着,又喊了声,“慕淮。” 慕淮下马,还未站定,便被她飞快地抱住。 “你怎么出来了?先进去。” 看着怀中的人,慕淮紧张担心,微微蹙眉,语气中有些怒意,扫眸看向落月她们,“你们小姐受着伤,不好生在家养着,怎么还让人到处乱跑?” 落月连忙低头,不语。 “你怎么跟祖母似的,这么会迁怒,我真愿意,谁能拦得住我,倒是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了?看着还疲倦得很。” 晏娇踮着脚,摸着他的黑眼圈,有些心疼。 慕淮握住她的手,牵着往里走。 刚到前院,就听到淳鸢在闹,她嘶声裂肺地大叫,“本公主要杀了他,杀了他!就他那种没用的废物,居然,居然也敢轻薄本公主!” 听到她的声音,慕淮眉头微蹙,眸底闪过一丝厌恶。 晏娇想到什么,拽了拽他的手,说,“我找淳鸢有点事,你要不要先回雾淮阁等我?” “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听次,慕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晏娇只是笑,也不说。 没办法,根本不放心她自己过去的慕淮,只能跟了过去。 力烋暂住的院子内。 蒙秀发着抖,跪在地上,压抑地哭。 听她哭,淳鸢更来气,扬起手猛地往她脸上扇去,“没用的废物,哭什么哭,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本公主失踪了那么久,你不知道去找,就知道哭!” “该声张的时候不声张,不该声张的时候,你倒是到处嚷嚷!”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死了算了。” 蒙秀也自责,她光想着淳鸢深陷火海,生死不知,让人去救,甚至到后来,亲自闯了进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才想起来旁的原因。 虽说反应慢了些,但也连忙让人去找。 谁知道,谁知道,正好撞见那种事…… 蒙秀羞愧难当,膝行两步,就要朝旁边的树上撞去。 淳鸢没有拦她,站在椅子前,身体难受得很,想到昨日的屈辱,还有哪些人轻蔑的眼神,就恨不得杀尽天下苍生。 她咬着下唇,不愿哭出声。 回纥的其他使臣也在,昨日那事,发生得太过突然,再加上本来因为救火的缘故,人就聚得很齐,当时,直接被围得跟铁通似的,水泄不通。 他们一国公主的尊贵身躯全被人看了去。 如此丢人现眼,让回纥的脸往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