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凝露苑那边传来喧嚣声，院子门口停了辆马车。 晏娇没有过去，也没睡着，原本无论怎么说都没有实在感，唯有事情真的发生了才让人觉得心冷。 不过，她自作自受又能怨谁。 明珠和落月两人点着灯，在旁边边做针线活边守着她看书。 府里的下人都被敲打过了，今夜，无论发生何事，也不许随意出门，更不许看热闹。 虽说如此，夜难眠。 好奇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大有人在，就算不让点灯，也纷纷守在窗前，门槛上踮着脚往外看着，试图能看到什么。 落月瞧见，出去训斥两句。 明珠有点慌张，捂着心口忐忑不安，“小姐，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 心神不宁，不适合背书。 晏娇索性取了背了半截的药方又抄了遍，打算回头一本送到医馆，一本自己留着。 听此，短暂地停了笔，“应该不会，三小姐是个惜命的。” 明珠仍旧忧心忡忡，语重心长地朝外看去，“就怕惜命过了头。” 要真自己去了，那倒还好。 如若因此，闹出什么事端来，鱼死网破，影响了他们家小姐可该怎么办，他们小姐正是婚嫁的年纪，三小姐不要脸，他们小姐还要清誉呢。 晏娇不懂她在想什么，但也始终放不下这颗心来。 香味缥缈，沙漏一分一秒地流逝，点燃的香渐渐地随着火星消减，直到最后，仿若萤火虫般，仅仅留下尾巴后的那点星光。 一炷香，过去了。 晏娇垂眸，手中持着毛笔，墨点渲染了苍黄色的纸张。 她蹙眉，将废了纸揉作一团，扔到旁边的木桶中，情绪有些浮躁，不知为何，总是情不自禁地涌上来一股，不好的预感。 此时，落月匆匆行走进来，步伐慌乱，脸上不显，掩上了房门，才小声地说，“大小姐，出事了，晋王府那边来了人。” 晏娇心头一惊，骤然抬眸。 眼底瞬间划过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冷静，“可打听到是什么人？” “晋王妃。” 当这个名字从落月口中说出时，晏娇惊呆了。 “什，什么？！” 她千想万想，什么人都想到了，唯独晋王妃这个人选未曾预料到过。 震惊，复杂，一时之间，心绪无法平静。 眉头紧紧皱着，她放下毛笔，站起身面色严肃地问，“去了哪？唯有她一人？” 落月点头，“直接去了老夫人院子，老爷让人传说，仅说男女有别，要与老夫人谈论，突然驾着马车到了晏府侧门，门房那边都还未曾打点过，恰好跟庄子上来的马车凑到一块，还不小心误会了，乱说了几句，老爷正在发脾气呢。” 居然直接去找了祖母嘛。 这是什么意思，不想硬碰硬，打算迂回战术，从她祖母身上突破，还是拿准了他们晏家没办法撕破脸？ 想不明白，也无法坐视不理。 祖母还生着病，万一被气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晏娇说，“宽衣点灯，去祖母那边。” 落月应了声，慌忙去给她找得体的外裳，本来就还未歇下，衣着还算是规整，不需大改，换了身稍许没有那么随便又显得严肃的配色。 点了灯，领着人，匆匆往老夫人院子赶去。 弯月高挂枝头，呼吸凝聚成一团白气，冬天的夜晚冷得下人，后院静悄悄的，就连鸟鸣蛙叫都了无痕迹，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冷，躲了起来。 晏旭在偏院候着，焦躁地眉头紧蹙，背着双手来回绕圈。 晏娇迈过门槛，步伐虽快，头上饰品分毫未动，她拂身行礼，“爹爹。” “娇娇？”见了她，晏旭双眼一亮，“你怎么来了？来得正好，快去找你祖母。” 还未说上两句话，就赶紧将她往主屋那边推。 听着信，大半夜的，晏老夫人匆匆从佛堂搬了回来，好在李嬷嬷办事周到，为免出事，提前让人在院子里候着，这才没乱了礼数。 房门紧闭，门口站了不同穿着的四位丫鬟。 晏府这边是她认识的，红鸢和红雀两人，担心地迎了过来，行礼，“大小姐。” 剩下两人，也低头拂身，“晏大小姐。” 晏娇眸色淡淡地，点头，“毋须多礼。” 说着，抬腿就要进去，晋王府的丫鬟作势要拦，红鸢见状，直接侧身挡住，笑着挽着其中一位的胳膊到了一边去，“姐姐这头上珠花可真好看，是从哪买的？” 红雀见状，有样学样，扯着另一位不放。 晏娇扫了一眼，让明珠和落月两人在外面候着，想了想，又让落月去凝露苑那边，免得晏凝露趁乱使什么花招。 推门进去，晏老夫人衣着整齐，端庄地坐着，双眼微垂，手中转着佛珠，李嬷嬷同样低着头，在旁边候着。 晋王妃身边也是有老人在的，是个眼生的，眉眼之间瞧着有几分劣气。 晏娇迅速打量了眼，眸光微闪，拂身，“祖母，晋王妃。” 见她来了，晋王妃脸上的笑容短瞬地僵硬了几秒，有些窘迫地点头，又转眸看向晏老夫人，“这都这么晚了，娇娇怎么过来了？” 话里话外都是不方便的意思。 晏娇装傻，听不懂，乖巧地走到晏老夫人身边，撒娇，“祖母，娇娇做了噩梦，睡不着，今晚想跟祖母睡，好不好呀？” 知道她的来意，晏老夫人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把她拉入这场麻烦中，只是到底大了，日后嫁了慕淮，要应付这些人的是她，早日遇见身边还有自己提点着，也算是学习。 老夫人点头，“你是我孙女，这是晏府，你想睡哪不行。” 这话也算是堵了某些人的嘴。 果不其然，听此，晋王妃脸色有几分难看，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嘴角保持着得体的笑，没错，就是得体，好似，用尺子量出来的一般，多一分则谄媚，少一分则清冷。 明明笑着，却让人觉得疏离。 以前从未有这个感觉，晋王妃长得普通，性子也不是喜欢夺目的，常常毫无存在感，再加上晋王的安分，就连外出参加交际也是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