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良久,最终司行庭打破寂静,“婚约依旧,我找人看过了,九月十七是个好日子,距离现在还有将近三个月,届时我会亲迎你进门,你准备一下。” “呵!”叶棠冷笑,一双潋滟的眼中,嘲讽的意味明显,“司少帅,现在是新时代了,都讲究民主、平等,律法都承认离婚了。司家可以提出解除婚约,我同样可以。” 主导权并不只是你们有。 “我只是通知你,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司行庭转过身,背对叶棠。 “你……” “如果你要说的不是对婚礼的要求,而是别的话,那就不用说了。”司行庭稍稍转头,眼角的余光瞥过叶棠,“我不想听到一个拒绝的字眼。” 他的眼神淡漠而疏离,不带一丝一毫的柔情。 叶棠怒极反笑,一字一句道:“我不愿意!我不嫁!你休想!” “你可以试试看。”司行庭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如果你觉得你口中的律法有用,那我也不介意陪你玩玩儿。” 说罢,他缓缓转身,眼中带着几丝不屑。 叶棠一震,他说得没错,如今军阀林立,割据一方,各自为政,不管是北平方面,还是南京方面,早已名存实亡。所谓的律法,只不过是上位者们为了堵住悠悠之口的计策罢了。 司家盘踞南方已久,辖区内常年无战火,比起北方要太平得多,因此,这里的百姓向来只认司家,只认军方,不认其他。 在司督军和司行庭的不懈努力下,鄞军早已不容小觑,南方十六省如同铁桶一块,其他势力轻易不敢与之为敌。 这年头,再狡诈圆滑的政客又能如何?枪杆子才是硬道理! 虽说鄞军是隶属于南京方面,但那也只是名义上的,其实真正意义上来说,它属于司氏。 谁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南京方面想着将鄞军收编,归入自己麾下。可司家岂是吃素的,以前司督军掌权的时候,多是跟南京官员打太极,不动声色的把这些鬼心思给他们踢回去,让他们碰个软钉子,表面上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如今司行庭接过权柄,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本来也就不喜这些政客,满肚子花花肠子,尽想着怎么争权夺势,丝毫不为底下的百姓和将士们考虑。对于南京方面的那些旁敲侧击,他向来是直接拒绝,这样一来,双方的关系僵硬不少。 对于南京方面发布的命令,他从不放在心上,更别说所谓的律法了,他看都不会看。 叶棠脸色苍白,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司行庭眼帘微阖,将所有情绪藏于眼底。 “司少帅,你恐怕不明白,夫妻是彼此最亲密的人,需要双方的信任,你要娶我,可是你并不信任我,枕边人不是你信任的人,你难道真的放心吗?” “……” “你确定不会睡不着吗?” “我乐意。”司行庭漫不经心地吐出三个字。 “你是有受虐倾向吗?你乐意?本姑娘不乐意!”叶棠气极,这个人怎么回事?油盐不进! “我没有不信你。” “没有?”叶棠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盖棺定论,这就是你所说的信任?” “我……” “算了,我不想再跟你掰扯了。”说完,她自顾自的离开。 “我送你。”司行庭跟上她的脚步。 “不必了,少帅留步。”叶棠没有停下脚步,亦没有回头。 张定来寻司行庭的时候,正好碰上叶棠,“叶姑娘。” 叶棠好似没有听到,径直走过。 张定愣了愣,若有所思。 “少帅,段少帅到了。”张定见自家少帅面色不虞,也不敢多说话。 “嗯。” 军政府大厅,一名身穿军装的男子懒散的坐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男子眉目疏朗,鼻若悬胆,嘴唇稍厚,下颌线条柔和,少了几丝军人的冷峻,倒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副官端上茶,“少帅马上过来,请稍等片刻。” 男子随意的点点头。 这名男子,便是西南地区的岷军少帅,段凌萧。 段凌萧乃段督军长子,如今不过二十六七,还有个胞弟,刚到舞勺之年。段督军至今只有段夫人一位妻子,膝下只有段凌萧两兄弟,家里不似司家复杂。 院里传来脚步声,段凌萧应声看去,待看清来人,他漫不经心地笑道:“哟,司少帅好大的面子,叫我好等啊。” 来人正是司行庭,闻言,他瞥了段凌萧一眼,并未多言。 段凌萧挑眉,这不符合常理啊,以往司行庭非得刺他几句不可,他看了张定一眼,后者皱着眉朝他摇了摇头。 司行庭心情不好?那算了,他还是别惹事了,省得某人把气撒他身上,他果断闭嘴不说话。 “段督军考虑好了?”司行庭开口问道。 “嗯哼,我家老爷子说了,司督军才智过人,想来四少也是不错的,我段家同意。”段凌萧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话。 段督军的原话是,看看人家司家儿子,年纪轻轻就能力出众,甩他老子几条街。你再瞧瞧你,年纪轻轻的不务正业,非得把你老子我气死你才舒坦。还是司储有福气,你,给我滚去奉城,好好跟人司少帅学学,学不好就别回来了! 对的,没错,他其实是被自家老爷子赶出来的。 司行庭就是他家老爷子眼中别人家的孩子,段凌萧默默地想着,他才不会说实话,否则日后司行庭定然会拿这茬来嘲笑他。 “那就这么说定了,十天后,我亲率鄞军前往豫川。” 段凌萧点点头,转而又道:“司行庭,话说回来,那土匪窝碍着你什么了,非得这么大费周章的灭了?” “灭这土匪窝,不过是借你段家的地界罢了,你们可是得益不少,何乐而不为?”司行庭淡淡道,“以后西南地界就只有段家说了算,包括豫川。” 段凌萧一窒,皱眉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家老爷子与司督军交好,咱俩也是自小的情义,段家和司家,共进退。” 他继续道:“螺山的怎么让你不快了,你一句话,我也早看他们不顺眼了,那些个东西,两边讨好,我家老爷子也老早就想灭了他们。” 罗云那小子,手段了得,圆滑得不得了,在段家和云家之间游走,哪边都不投靠,占着豫川地界,还真当他是这西南地区的主人了?段家一直不动他们,一来是担心云家坐山观虎斗,趁机坐收渔翁之利;二来是罗云也未曾在明面上得罪过段家,贸然对他们出手反而对段家不利。 如今有了司家,且不说是司行庭亲率鄞军剿匪,就算是段家动手,也算是师出有名。况且段家也不用担心云家在背后捅刀子,毕竟有鄞军在,谅他们也不敢妄动。 司行庭出兵围剿罗云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是段家得利最多,所以他家老爷子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还让他亲自来帮忙。 段凌萧看起来是个纨绔公子,实际上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世道,哪有什么真交情,他家老爷子只是看中最后的好处罢了,既不得罪司家,又有好处可拿,何乐而不为? 不过段凌萧对司行庭那是真没得说,他俩从小就认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他敬佩司行庭,拿他当兄弟,说要帮司行庭,那也是真心的。 许是没经历过段督军当年的尔虞我诈,段凌萧跟他老子完全不同,他这个人,重情重义。 “不必,这是我的私人恩怨,你不准插手。”司段两家交好,司行庭知晓这是他的好意。 段凌萧耸耸肩,“那好吧,要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我说,别客气哈!” “我像是会跟你客气的?” 段凌萧:“……” 好吧,是他想多了,司行庭这厮的脸皮可不是一般厚度。 “对了,你打算怎么攻打螺山?”段凌萧好奇地道,“螺山易守难攻,又有天险渡河保护,再加上它周围的磁场,就算你有飞机没用啊。” 说起司行庭的飞机,段凌萧眼馋了,这飞机是M国人发明的,数量有限,销往Z国的更是少得可怜,除了北方的李大帅,帝都叶家等少数几方势力之外,也就司行庭手里有了。 这飞机有钱都买不到,段家托了多方关系,都没能买到,用来攻打螺山的话,还是挺可惜的。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定然要将他们一举歼灭!”司行庭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犹如地狱阎罗般骇人。 段凌萧吓了一跳,上一次看到他这种样子还是在越城,张定受重伤的时候。 看来司行庭是真的动怒了,就是不知是因为什么。不过,看这情况,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再瞎打听了,他怕下一个遭殃的是他自己。 “那咱们这就说定了,我先回去布置,十天后,我亲自到豫川来迎接你。”段凌萧理了理军装,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 “嗯,记住,不要走漏风声,免得打草惊蛇。” “……”段凌萧无语,他在司行庭眼中是有多不靠谱啊,诚然,他是有那么一点点不靠谱,可他还是晓得轻重的好吧?“知道了,放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