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送我回家吧!”老头耷拉在胸前的舌头一卷,刺耳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来。 我不敢搭话,想要躲开。 可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开步。 我心里吓得要死,却又担心手中的引魂灯熄灭,不敢乱动。 这时,周边的那些穿着寿衣的人也来凑热闹,一窝蜂似的将我团团包围了。 “送我回家!” “我那不肖子孙,有几年没给我送钱花了!” “我不想泡在水里了,小伙子,你来替替我吧!” …… 各种喧闹的声音将我耳膜都快鼓破了。 我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 陡然间,我想起了张半仙的嘱咐,要是遇见有人拦路,就给钱。 我从身旁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钱,使劲向半空中一撒。 那些原本围着我的鬼,一窝蜂似的趴在地上抢钱。 我趁机迈着小碎步,头也不回地向正西方走去。 火苗越来越微弱,灯光一直向西偏,我根据灯光的指示,一路向西。 道路两旁,有人挂在树上,有人泡在河里,还有不少缺胳膊少腿的人。 总之,我的心脏一直紧悬着,不敢有一刻放松。 正所谓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没刚开始时那么怕了。 可我的内心中却越发着急了。 原本一寸多长的火苗,现在已然只剩下了豌豆粒大小,飘忽不定,随时都可能熄灭。 我心里着急,恨不得给灯加点油。 可张半仙说过,这油灯是以死者的魂魄为代价燃烧的,加油也没用。 正在我着急时,突然前面出了一道黑影。 奇怪的是,这个黑影手里拿的并非灯笼,而是和我一样,是一盏油灯。 他也斜挎着一个装钱的口袋。 貌似也是执灯引路之人! 我很好奇,但心里却记着张半仙的叮嘱,不敢上去搭话。 他竟然提着油灯向我走了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可奇怪的是,我竟看不清楚他的脸。 只依稀能察觉到,他的嘴角上扬,似乎是在笑。 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当相距不足五步时,我还是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还在向我靠近。 很快,我们就面对面了。 而他却停在了我的面前,拦住了路。 我不由得大急,手里的油灯即将熄灭了,却被人拦住了路。 无奈之下,我只能向右迈了一步,想躲过去。 可谁知他也跟着我向右一步,将路拦得死死地。 难道我想多了,他并非执灯引路之人? 而是一只拦路要钱的鬼? 我赶忙掏出一把钱,向地上撒去。 可他并没有捡钱,依旧拦着路不动。 我靠! 我当时就气急了。 这家伙分明就是来捣乱的! 按照我以往的脾气,非得抽他两个耳光不可。 可张半仙叮嘱过,不能搭话。 我只能再向右躲了一步。 而他,也向右走了一步。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我又急又气,实在憋不住火了。 我双手护住了油灯,猛地向他踹了一脚。 那一脚感觉就像踢到了棉花包似的,毫无着力感,用力过猛的我,险些栽倒。 好在平日里不缺乏锻炼,及时刹车。 被我踹了一脚,那人手里的油灯掉在了地上,熄灭了。 “嘿嘿……小子,你摊上大事了!”可他似乎并未生气,那张仿佛被迷雾遮住的面庞,露出了一抹阴谋得逞般的微笑,说完,便转身就离开了。 什么情况? 我很茫然。 很想追过去问问。 可眼看着手里的油灯就要熄灭了,不敢怠慢,护着油灯,连跑带颠地前进。 又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原本摇曳不定的火苗突然稳了下来。 火苗正缓缓增大。 到了,肯定就是这了。 火苗稳定并增大,说明有新的灵魂注入了。 这应该就是一处分尸藏匿地点了。 我四下看了看,周围很熟悉,竟是珠江公园。 不远处,就是我们捡到头发的垃圾桶。 这个地方并不难找! “醒来!该醒了!”沉闷的声音从我耳旁炸开了。 我猛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竟还在大木桶里泡着。 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场梦。 但我手里,确实拿着一盏油灯。 “我看油灯火苗稳定了,肯定已经找到藏尸之地了吧?”张半仙凝视着我,询问说。 “珠江公园,距离我们上次发现头发的地方不远!”我如实对张半仙说道。 “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了一处藏尸地,你们的小命暂时算是保住了!”张半仙如释重物般叹了口气,轻松地说道。 “半仙……我遇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我犹豫着对张半仙说道。 “我遇到一个和我一样,手里捧着引魂灯,斜挎背包的人。 那人一直拦着我的路,我撒钱他也不捡。 油灯即将熄灭,我心里着急,就踹了他一脚。 他手中的油灯熄灭了,却一点不生气,转身就走了!”我将途中遇到的变故如实对张半仙说道。 “坏了! 坏了!大事不妙!”张半仙闻言脸色勃然大变,嘴角都抽搐了,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 他如此失态,也让我心头一紧,暗道不好,肯定是闯了大祸。 “半仙,怎么了?”我赶忙询问道。 “妈的,点太背了,你怕是遇到碰瓷的了!”张半仙嘴里冒出了脏话,气急败坏地说道。 碰瓷的? 这事还能碰瓷,我倒觉得有些新鲜。 “那小子肯定是道门中的败类。 估计他一定和怨灵做了某种见不得人的约定。 被迫成了怨灵的执灯引路之人。 半路碰上了你,他故意激怒你,让你打翻了他的引魂灯。 这样,怨灵就认定了是你搞破坏,就会缠上你!”张半仙眼睛瞪成了球,拍着桌子对我解释道。 我靠! 我也太倒霉了吧? 血咒和怨灵的事还没解决,又惹上一只怨灵。 真是连踩了八泡臭狗屎啊! 难怪那家伙引魂灯被打翻,非但没生气,反倒露出了坏笑。 原来那小子摆明了在坑我! 靠,别让老子知道他是谁。 不然老子非和他拼命不可! 我气得七窍生烟,却又不知道那人是谁,无计可施。 张半仙又拿出了两篇柳树叶,贴在了我的上眼皮上。 我对照镜子一看,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 此时,我左右肩膀上,分别有一张脸。 左边的,是那没头发的女人。 而右边的,是一个一脸横肉的中年人,正用愤恨的眼神怒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