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够了? 宣宁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中哂笑,元启帝可不是气荆鸿曦污蔑忠良,而是怒他脚踏两条船,精明如元启帝,怎会看不出来荆鸿曦此番作为背后有推手。 若荆鸿曦真的成功了,元启帝也会不动声色的收拢永平侯的兵权,再慢慢处置他。 可荆鸿曦偏偏失败了。 若这个时候,再让元启帝知道荆鸿曦背后的那人身份,不知道他会有何表情? 宣宁唇角微勾,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萧明川。 萧明川似有所觉,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 “皇上,”永平侯忽然站出来冷冷道:“臣与荆鸿曦向来无冤无仇,他这样的举动臣以为幕后定有人指使!”他冷厉的目光扫过满殿朝臣说:“请皇上将此案交给大理寺审理,还臣一个公道!” 这次对方真的把永平侯惹怒了,常年驻守北疆的他此刻心中无比清晰的明白,污浊龌龊的朝堂不是他能忍受的地方。 没有先帝的照拂,任他战功如何彪悍赫赫,都得不到这个新帝的信重,若非三女儿之前的一番误打误撞的侯府大清洗,此时被拉入大牢的就该是永平侯府了。 宣宁也十分给力地跪倒在地神色又怕又伤心地掩面道:“皇上,臣女父亲为大燕抛头颅洒热血,难得回京一次却被人这般陷害栽赃,实在令人寒心,请皇上为永平侯府做主!” 林氏也在此刻回过神跪倒在宣宁身侧,哀切哭泣了起来。 元启帝眼中似燃灼着明暗难测的火焰,声音低沉威严:“萧明川,司马杰,朕命你们彻查此事,十日为限给朕一个交代!” 说罢他神色黑沉地拂袖率先离开了昆元殿。 深更半夜时,永平侯府被强行搜府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人,那熊熊燃烧的火把队伍映燃了半边天际。 盛京百姓有八卦好事者都以为今早会听到什么惊天破石的大新闻,亦或是永平侯府被押入天牢问罪之类的大事,然而这一场突然而至的动乱却在晨曦微露前消弭于无声,无人堪破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倒是那硬闯侯府的禁军统领荆鸿曦被褫夺了官帽下了牢狱。 不仅如此,今日早朝上元启帝接连贬斥了不少当日针对永平侯的官吏,罚俸降职算是轻的,好几个宣相一党的吏部和户部官吏都被贬出京城下放州县。 更让人震惊的是,元启帝当朝宣布,中秋拜月一过,他就要亲自率兵出征北疆。 他做出这番决定出乎所有人意料,就连老谋深算的宣文都没察觉这元启帝原来打着御驾亲征的主意,难怪一直压着北疆战报不肯松口。 所以朝会上吵成一锅粥,武将们大多数没有反对之意,反而觉得皇帝英勇果断,他们誓死追随,而文臣拼死劝谏,有一个御史甚至撞了柱子,以死明志来死谏皇帝。 奈何皇帝心硬如铁,管你们炒成马蜂窝,他左耳进右耳出,心意已决。 消息传到永平侯府,宣宁倒并不意外,应该说从元启帝纵容荆鸿曦来永平侯府捣乱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元启帝不仅要拿下永平侯的兵权,还打算御驾亲征讨伐宗正覃。 没错,宗正覃掌握着元启帝以往勾结外敌倾轧夺嫡对手的证据,他要亲手了结这个宿敌才敢高枕无忧。 只是这是一步险棋,一旦元启帝离开了盛京,势必要选两位位高权重的大臣守卫盛京,掌控朝政,其中变数太多,宣宁以为元启帝心中打着退外敌清奸佞的打算。 可这个男人似乎太高看了自己,也许此行他是有去无回了! 既然如此,在他出征前,得把宣文这只老狐狸给解决才能为赵承希铺好后路。 就在她倚窗沉思时,香铃小心翼翼地上前禀告:“小姐,宫里来人,说皇上有请。” 宣宁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狐疑道:“皇上?” 香铃点头:“是权公公亲自来接小姐进宫,说皇上在御书房等着小姐。” 元启帝竟然会在御书房中见她,在她的记忆中元启帝的御书房就算前世她也未曾有幸进去过一次。 这个男人又想玩什么把戏? “你随我一同进宫,先换衣服吧。”她揉了揉眉心,起身淡淡说道。 “是。” 等宣宁换好衣服正要出发,听到房门从外被推开,宣宁和香玲回头看去,见到赵承希快步走了进来,“姐!” 宣宁有些惊讶:“你这个时辰不是在凤竹书院吗?” 赵承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听说你昨夜一起去了大理寺的昆元殿?” 昨夜永平侯府各个院子都被禁军包围严守,他乐得看戏也没有去打探什么,所以宣宁回来的事是刚才全能告诉的他。 "你还记得之前在侯府出现的那些神秘密信还有西岳探子吗?宣府利用荆鸿曦对侯府出手了。" 赵承希恍然,神色变得凝重:“荆鸿曦不是皇帝的人吗?怎么会去听宣相的话?” 宣宁微微一笑,唇角噙着嘲讽之意:“新帝犯了和先帝一样的错误,低估了女人的手段。” 若她记得不错,当初兰贵妃,杜香兰和这个荆鸿曦在秋猎时可是上演了一码英雄救美的好戏,从此一见倾心,私下往来密切。 奈何杜尚书斩断了女儿的情丝,将她打包送进了端王府中成了南宫尧的侧妃。 赵承希虽然没听明白,但他的注意力在宣宁的一身浅碧色宫装上,微微蹙眉:“姐姐这是要进宫去?” “嗯,皇上召见,”宣宁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不用担心,安心去书院念书。” 虽然宣宁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耐心,却令赵承希有一种疏离的陌生感在其中。 他心下一慌,拉住宣宁的衣袖,看着宣宁惊讶的神色说:“姐,等你回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承希要跟她说什么,宣宁大概能猜得到,既然雪影长老都找上了门,他无论如何都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一根玄阴冰针刺穿赵宣宁的脑髓,让原身残留的意识彻底分崩离析,换来她玉罗刹的前世记忆取而代之。 事到如今,鬼差的威胁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已经明白了自己前世作下的孽债换来重生一次的机会,可她不想再重走一次前世老路,再去辅佐一个皇子上位,然后自己灰飞烟灭。 赵承希有了轩辕门的辅佐,定能夺回他要的东西,而她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等到合适的时机取了南宫尧的性命,为赵承希腾出位置。 半个时辰后,权公公领着马车浩浩荡荡进了宫,穿过一道冗长的甬道才停下。 对于一个外臣之女来说,这是无上恩宠,若是传出去,想必又会在盛京中掀起一波风浪。 宫女轻柔地拉开马车门,扶着宣宁缓缓走下马车。 权公公笑得和蔼可亲,“南平县主,请随洒家来吧。” 记忆中的青石板路铺展延伸在脚边,二十步后转弯踏上一条鹅卵石小径,周围花木扶疏,古树参天。 一座气势如宏的雄伟殿宇矗立面前,飞檐碧瓦,雕栏玉砌。 随着权公公踏上玉阶,左右侍立的禁军恭敬行礼,守在殿门外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上前对权公公点头哈腰,谄媚至极:“师父,皇上说了南平县主到了直接进去,不必通报。” 权公公惊讶地扬了扬眉,转而弯腰对宣宁说:“县主请进吧。” 宣宁默默深吸一口气,目光倏然一冷,抬步迈入了殿中。 御书房中静寂无声,只有纸卷翻动的沙沙声。 元启帝坐在御案后凝神批阅着什么,听到宣宁清浅的脚步声走近,他头也不抬,随手拣了一卷文书扔向宣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