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姑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宣宁从思绪中回神,淡淡道:“没有。” 她走上前,在卞浩然警惕又虎视眈眈的眼神中,出手如电按在了南宫哲的耳际。 卞浩然紧张地上前要拉她:“你作甚?” “浩然,不得无礼。”南宫哲要淡定得多,眼神凌厉阻止了卞浩然的动作。 自从玉罗刹死后,他被莫天刺穿琵琶骨日夜折磨近一年之久,一身无疑早已废殆。 他不知道这个少女要做什么,但在她纤细微凉的食指按在他耳后穴道上时,一股温阳之气自七筋八脉涌灌全身,闭塞的萎缩的筋脉刹那间酸胀刺痛,使他因疼痛而浑身冒出了薄汗。 心中也震惊无比,这姑娘小小年纪竟然修为如此高深,卞浩然带来的那些江湖高手做不到的事情,只在她捻指之间。 南宫哲神魂俱颤,却不能妄动,他清晰地闻到了从少女身体散发出来的淡淡血腥味:“姑娘,你也…身受重伤,不必为哲做到如此地步!” “无功不受禄,你给予的礼物太过贵重,且偏偏正是我最需要的,本姑娘只能以恩报恩,这样才能两不相欠。” 南宫哲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神思很快又被体内流动的真气所慑,闷哼一声紧咬牙关不能言语。 宣宁见机会已到,她松开穴位,从袖中滑出三道银针扎入南宫哲重创的几处大穴,然后拉起他的手掌,手中凝成稀薄真气按在他的掌心为他疏通经脉。 站在一旁的卞浩然从最初的警惕到震惊,惊疑不定地看着两人,一边又凝神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这个丫头…这个丫头不简单,这样的功法,他好似哪里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一股黑色烟雾从他头顶飘渺散去时,南宫哲已经入定,紧闭着双眼的面色缓和了很多。 宣宁收回掌心,长舒一口气,转身对卞浩然说:“成了,只要你们回去路上不出意外,休息几月,想要恢复以往半成武功是不成问题。” 卞浩然张了张嘴,心中千头万绪,最终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要完全恢复需要多久?” 蒙江王已经病入膏肓,蒙江王府需要一位能文能武的新主公,如果南宫哲不能恢复,那一切计划都要重新安排。 宣宁翻了个白眼:“救出来这么多日,想必你也请了不少神医为他医治,还是这副病秧子的模样想必你也做好了他沦为废人的准备,为什么还问出这么奇怪的话?” 卞浩然俊朗的脸容被气得扭曲,扔了折扇要来撕扯宣宁嚣张的小脸。 宣宁往后一退,闪到门边冷笑:“卞公子,这种事急不得,想要完全恢复也不是不可能,只需要天罡五针每半月一次,再看世子自身悟性勤加苦练,必能大成。” 她似有备而来,从怀中掏出一张丝绢扔给了卞浩然,上面清楚描绘了施针步骤。 卞浩然仔细一看,心中疑惑脱口而出:“你师从何人?为何会药神谷的天罡针法?” 药神谷?宣宁一头雾水,这是刻在她脑子里的东西,和药神谷有什么鬼关系。 她不耐烦解释,冷冷道:“该做得我也做了,你们尽早动身,咱们就此别过!”话音未落,她拉开门就走入了风雨之中。 大概是动静太大,南宫哲疲惫的双眸微微一颤,缓缓睁开,只看到卞浩然关切的眼神。 “她走了?” 卞浩然举了举手中的天罡针法,神色凝重:“药神谷的天罡五针,我幼时见我母亲用过,你也知道,我母亲出自药神谷,这个侯府庶女来历绝对不简单,可你却把未来世子妃的信物给了她,难不成因她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许了?” 南宫哲声音沙哑,轻轻说道:“天下令只是一个令牌罢了,你想多了!” 这些日子身上的疼痛令他辗转难眠,此时被宣宁几招之间打通经脉,只觉整个人疲惫又舒畅,眼皮沉重地在打架。 他喟叹一声,对卞浩然说:“浩然,扶我回床上休息,我很累。” 卞浩然被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得无语,但还是俯身将他轻松抱了起来,大步走向简陋的床榻,才轻柔地将他放下,“此次不枉你在这破禅房里等了她这么久,也算是收获,你现在感觉身体如何?” 南宫哲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涌现那日水牢中,他被水轮转入水中的景象,那女子身着黑衣从湖底浮游而上,迎向他的一双清亮的眼睛里满是坚毅决然,令他心头震动,求死之心倏然瓦解,升起了强烈的求生欲。 他轻轻一笑,对卞浩然说:“浩然,多谢你,若无你这么多年的坚持,否则那日我就死了。” 卞浩然面露痛惜之色,心中恨极了玉罗刹,好友若是当年没有被掳走,如今早已经盛名满天下,怎会沦落成这般模样。 他伸手捂住了他苍白的唇:“我幼时这条命是你救的,我们之间无需说这种话,只不过,那个宣鸿朗竟敢冒充你的名义行事,此人留不得!” 南宫哲疲惫地闭上眼,轻声说:“别小看了这个丫头,她不会放过此人,留下一些人暗中帮着她,我们先回津南。” 卞浩然瞧着他憔悴瘦削的侧脸,心中心疼,但嘴上不饶人:“你倒是说的好像很了解她似的,如今世子妃的信物也在她手中,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回去跟王爷王妃交代吧。” 南宫哲淡淡一笑,并无多言。 宣宁走出大佛寺,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她忍不住挠了挠鼻尖,“是谁在骂我?” 她皱眉朝四周息壤的人流环视了一圈,忽然目光一凝,在大佛寺的正门口,停着一辆朱轮华盖的华贵马车,一个身着紫衣的美丽少女踩着家丁的背脊迈入车厢。 杜蓉蓉? 对方似有所觉,在仆妇丫鬟的伞盖下缓缓回头朝宣宁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那处空无一人,她命人合上车门。 “小姐,可有什么不对?”丫鬟苍术见杜蓉蓉脸色难看,忍不住问道。 杜蓉蓉捂着小腹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她阖上双眸倚靠着车厢壁没有说话。 消失在原地的宣宁却又折返回了大佛寺的前殿,她取出一枚赤金梅花锭放在一个小沙弥的簸箩里,见对方投来惊异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小师父,我是杜尚书府的管事,奉夫人之命,来请二小姐即刻回府!” 那小沙弥果然知道杜蓉蓉的名号,立刻收下梅花金锭,对她惭愧一笑:“这位小哥来晚了,小僧刚刚才见杜小姐从禅室离开呢!” “哦?可我一直从大门进来没遇上杜府的人啊,小师父你新来的吧,是不是看错了?” 那小沙弥顿时不高兴,拉着宣宁绕过前殿,来到后面一排禅室,指着那其中大门为关的一间说:“呐…咦?” 他手指到一半,从门内走出来一个背着布包模样清癯约五十来岁的老头。 小沙弥皱起圆圆的脸,一脸狐疑瞪着那人。 这里的禅室都需要跟僧人预定,此刻突然冒出一个眼生的布衣老者,让人奇怪,他稚气的声音有些不善:“喂,你是谁?什么时候进的禅室?” “老朽是大夫,给杜小姐看病的。”老头没好气地瞪了这个没礼貌的小沙弥一眼,快步离去。 宣宁脸色一沉,紧紧跟了上去。 究竟是什么病,要偷偷摸摸地来寺庙私会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