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伸手,端过琴台上的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没有片刻的停留。 “时小姐觉得,我的这琴技,如何?相比较多年前,可否又有长进?” 人,只有不断进步。 尤其是像郁裳这种,近些年来,都是在房中苦练琴技,怎么可能退步? “自然是长进了。” 时锦眠浅抿了一口酒,没敢喝太多。 直到喝到嘴里,她才发现,郁裳给她倒的不是酒,而是茶。 那浓郁的酒香味,是从他的酒杯里传来的,并不是她的。 “......” “不知时小姐可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幕。” 初次见面...... 时锦眠回想了一下原著。 好像也有重点提到过。 那时候的郁裳才来怡红院,因为容貌过分的惊为天人。 有时候,青楼这种地方,人长得太美,真的会是一种错。 恰好那时的本尊出现。 那时的本尊心情并不好,好像是因为追玉辞又失败了,还遭遇了他的冷落,就跑到怡红院散心去了。 刚好就遇到了郁裳被人欺负。 当时本尊就觉得郁裳长得还算‘可以’,在听了刘妈妈的介绍后,说他弹了一首好曲子,可解闷,也可解愁,看她心情不好,就讨好她,让她去试试。 从那以后,几乎本尊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郁裳的房里,让他给自己弹曲子听。 久而久之。 就持续了很久..... 见时锦眠不说话,郁裳苦笑一声。 忽然起身,朝着她一步一步的走来。 男人眉目带笑,唇角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能将她给感染。 只见他,俯身蹲在她的面前,拉住她的手,与她直视着:“眼前一幕,我不知道期盼了多少年,如今,终于可以如愿了。” “......” “姑娘,谢谢你。” 姑娘? 他称呼她为姑娘,而不是时小姐?! 时锦眠也不是个傻的,当即就反应过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本尊了? 不过,尽管她不是本尊,她却占据了本尊的身体,知晓本尊生前所有的事情。 时锦眠沉默着,感受着男人掌心冰凉,一点温度也没有,就如死人一样。 郁裳看着她镇定的熟悉面容,扯唇一笑:“其实,早就今日你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她。” “我不知道,你怎么变成了她,她又去了哪里。可这,还是她第一次愿意和我说话,看我的视线里,没有嫌弃与鄙夷。” “愿意同意我的苦苦哀求,跟着我一起回房,听我弹曲。” 确实。 原著里的本尊,尽管每次心情不好或者有时间了,都会来郁裳的房中。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心中是瞧不起郁裳的身份的。 她也知道郁裳对她的心意,但是对她而言,她的身份何其高高在上? 被一个青楼的男人喜欢上就是她的耻辱,而她向来又是那种将所有的不喜不满与憎恶都表现在脸上的人。 但是她没有。 明知本尊是这么对郁裳的,但是她没有。 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怜。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很多的话想和她说。注定,她永远也听不到了。或许......”他又自嘲的笑了笑:“她又怎么会听呢?在她眼中,我是如此的低贱,不堪入目。” 时锦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听着男人呢喃着有关本尊的一切。 那握着自己手的力度越来越紧,时锦眠意识到不对劲。 “你怎么了?” 男人瘦弱的身躯,颤抖的厉害。 浅粉色的唇瓣逐渐变得青黑,有鲜血从唇瓣溢出。 想到什么。 时锦眠推开他就要下楼找大夫。 却被他给一手拽住,“别走....别走好吗?” “陪我....就这一次了....就这一会儿的时间.....陪陪我.....” “你明知道我不只是她!” “可是.....可是她即便是看到我死了....也不会对看我一眼的....你会....你会....” “我....我就当你是她了....好不好.....” “......” “此毒....无解的....即便叫来了大夫.....也没用的.....” 时锦眠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要是换作别人,或许她还能劝她,为何因为一个不属于你的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原著里,她并不知道郁裳对本尊的感情到了什么地步。 因为他只是一个在原著里才出场几次的小炮灰角色,后面女尊死后,他也没有再出现过。 她以为,这一次,也和原著里一样。 她原本想着,明日给他赎了身,他就可以离开怡红院了,重新开始他的生活。 她没有想到,他竟然想到了死。 他说的对。 换作本尊,别说肯留下来陪他了,光是看到他吐血苦苦纠缠的样子,只怕早就憎恶嫌弃的一脚踹开他离开了。 又怎么会管他的死活? 其实—— 郁裳还有很多的话和她说。 可是药效发作的太快,他现在整个人都是痛苦难受的,他快要说不出来话了,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烧的厉害。 其实他想说。 初次相遇,他与她之间也不过是各需所取。 她心情不好,需要他弹琴解闷。 他被迫沦落青楼,不想去接待形形色色的客人。 恰好她的身份让那些人不敢肆意乱来,若是能得她庇佑,他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至少只需要取悦她就够了。 他也不知和他何时对她动了心。 一开始,他也和旁人一样,觉得她空有美貌,心狠手辣又嚣张跋扈。 讨厌她,不喜欢她。 忍着所有的厌恶接近她,讨好她。 久而久之。 这份不喜与讨厌慢慢的就变了。 变成了习惯,习惯她的到来,尽管,她对他无感,瞧不起他。 可是临走的时候,她都会给他赏钱。 偶尔心情好了,从外面带来的小零食,也会赏给他一点吃。 在她没来之前,有人打他的主意。 他誓死不从,她得知后,命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人活生生的卸了一条腿,扔在街头。 尽管他知道,她要护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名声,她的私有物,属于她的东西,就不许任何人染指。 但那一刻,多年来,颠沛流离任人欺辱的这么多年里。 郁裳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人保护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