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紧给我改掉这些个恶习。皇榜今日己经告示天下特赦金楚士民,税赋减至三成,民间白事孝守一律减半……
明年就要开科举了,你要想混出点名堂,有本事对你老子说三道四的,就赶紧给我回书房好好温几遍书去,明年秋闱不考个甲等回来,就莫要再走出书房一步丢人现脸的。
哼!真是气死了,养的儿女一个个都不那么省心,一个个反倒要老子来伺候你们,陪小心的。哼……”陈二爷很是生气,越想越感觉自己这个一家之长当得甚是委屈,他对家里人自醒悟之后,哪一个不是苦心费力地讨好,可是根本没有人来说到他的好和苦的,他真是心里即累得又憋得慌。
再瞧着爱子被他训得头低低的熊样,更是仿佛这个天都要塌陷了一般,遂狠心甩手出门去。临了还故意口出恶言来气金书道:“到时候,我就是让少君招个半子上门啦,你们还能合起伙来奈我何啊?哼!”
过了半响,金书才回过味来,自知他冒冒失失闯进来的时机寻得不对,正当撞到爹爹胸口上熊熊燃起的火山口上来了。还有,他对爹爹的语气确有违和之意,方才是他不够内敛,心里太过着急在意大妹妹的婚事。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也闹不明白,少君前头还有宁儿姐姐呢和他呢,什么时候可以越过他和宁儿直接轮到少君妹妹谈婚论嫁了。
金书还不晓得他现在凭全力在挽救少君妹妹的婚事,却己经被一个他很久以前就讨厌的家伙订下了。沈姨娘一是不方便与金书说到此事,二者也不太好说到金书那边长辈太多的不是,很多话说得是吱吱唔唔,基本上是金书发急了逼问一句才回一句的。
沈姨娘自个还心里七乱八乱的,哪里还有心注意到她的话会影响到金书少爷这么多的。
金书听得沈姨娘犹豫不决的话,心里更加犯愁,越发把这件事想得极为糟糕,遂以为该是他这个哥哥为妹妹做些事的时候了,这才毛毛糙糙的寻爹爹去了。不想,还是搞坏了。惹得爹爹像小孩子似的使脾气,这其中主要是为他不成气候的缘故。
“叹……我是不是很差劲,连一件像样的事情也办不好,只会在你们的庇护下享受不劳而获……”金书的双手无力地垂下来,整个人甚至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喃喃自语。
到了饭时,少君突然听得竹楼外传来几串有些异常的脚步声,她不由得探出窗子往外一瞧。
这一看,少君立马喜泣起来,欢腾得似一个六岁女童一样差一点要从竹窗上头往下一跃下去,幸得张锋出言提醒,她才没有喜极过了头。
少君顾不得她奔走得急了会从竹楼梯上滚落下来受伤或是脚崴了的,她只是一个劲地要尽快到地面上去,因为她终于见到一直放心不下的丁伯了。
“丁伯、丁伯,太好了,我总算还可以再次见到你……”少君双手抓紧丁伯略带粗糙的一双大手喜极而泣着道。
“小姐,老奴幸不辱命,家里的东西只失了一些周济穷人的粮食,其它的都保存完好,帐簿家产等都没有丢失。只是,这次老奴等十余个老人跟着淳于大人一路南行。淳于大人怕我们路途上有所闪失,没有同意我们带着过多旧府里的贵重物品一路跟来。不过,老奴还是带来了一箱的……”
少君伸手阻了丁伯继续向她汇报下去,并且神情甚为激动地握紧丁伯的一双大手道:“丁伯,好了好了。那些都是死物,就是全丢了,我也不会感觉到有何可惜之处。
财钱丢失了就丢失了,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只要人还在,就能将财钱都赚回来,何来损失。只要丁伯你们还在,我就别无所求了。我很是后悔,当初没有坚持带你们一起走,要不然,也不会让我们这些走了的人,心中时常遗憾和挂念你们,就怕有一个万一的。”
“小姐,您别再说这些了,再说下去,老奴只怕无脸了再提及其它事了。有小姐在此什么也不要,那要我们这些老奴回来替小姐遛马看日落吗?如今我们十几个老家伙厚着脸皮跟过来了啊,小姐有啥事尽可以吩咐,别担心会累垮了我们,我们身子骨硬朗着呢。自从淳于大人守护我们一大家子人周全之后,我们倒是没有吃得什么苦头的。只是可怜江乐那些无依无靠的百姓了……”
“丁伯,你一路旅途劳顿慢着一点,咱们先上竹楼来用热饭……”少君张罗着两个丫头赶紧摆桌布菜,招呼着跟随丁伯一块来的老人们用饭。有小姐前面那番发自肺腑的话垫着,他们这些怎么老也该成精的人倒是不拘着,很快就与小姐说说笑笑热闹成一片了。
之后,老爷和沈姨娘,少爷等人也赶了过来。
直到冷月爬上树梢,这场欢聚席才散了去。少君眼望着窗外撒入树林里的银色光辉,迟疑着道:“你竟然有能力护持丁伯他们在江乐平安,那么我所做过的事情,你有可能知道几分?我落在你手里的蛛丝马迹可不少啊!虽然丁伯一直对你的身份不敢直言,可是我在江乐的家底,可是数次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亮着啊,淳于……我当你是敌还是友呢?还是说,我真的要同你共度一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