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空高远,月光皎皎,丝丝凉凉起来的夜风吹得人静如春雨潜心,正是个令人神清气爽,更加好睡眠的夜晚。
被津渡小京城的湿闷天气折腾过两个暑节的寻常人等,可以在这个与秋水宜人相媲美的夜色之中提早享受到天凉好个秋的闲暇慵懒之味。
可是到了次日,受过约莫半个月风吹雨打逐渐显现出青黄相接的天然色泽的竹楼二楼主间屋里,少君身上仅披着青花才送过来没几天的薄蚕丝被,并且整个人呈大字形,毫无气象的横躺在竹榻上。
少君的额面上就蒙着一层耀眼的白日光,是这些光将她弄醒了,她身边的两个做事丫头倒是弄出来的动静极小极小。
少君吃力地抬动了数下眼皮,逆着光见到两个小丫头将动未动干活的样儿,再思及外头日光早就可以晒花屁股了,她不禁有些歉然起来。
显然,在她睡得极沉稳的时候,很是麻烦到月婵和宝珠原本用来做活计的好些时间。
少君只好加一把劲,可还是显得气血极虚的样子,整个人浑身乏力,她无精打采地睁开杏目。
并且,眼波木然地朝天花板上望过去,身子跟着一鼓作气动弹了数下,全身仍然是绵绵软软的,毫无力气,大脑给她传来它不想在这个时候起床的信息。
偏偏啊,今天的事儿特别多,她不得不起来,可是时间显然是迟了些,一日之计在于晨的时间都过了大半了吧。
晚就晚一点吧,等会动作快一点,还是能赶得上的。她若是一卧不起,那才真是够呛了啊,——青花还等着她这头出开新门面的预算单子呢。
李掌柜无意之中开起来的绸缎铺子,其本意只是李掌柜和许老先生那一大家子为了补贴她放给他们的本钱好歹不能枯霉在他们手心里,至少得生些利息的想法从中作祟,令他们那头倒是先团结到一处去,瞒着她这个主子就先将绸缎铺子开了起来。
事后,也是让青花这个无意之中被人中借了一把与她数年积累下来人情的急性家伙,跑到陈府西院里头来告诉她这个主子开绸缎杂铺的事情。
当时,她乍然知道这么一件事,是有些微微吃惊的,可是眼见着这些她本来就不会拿来当奴隶使唤一辈子的仆人们能够有独当一面的时候,她心里就不免得为他们高兴万分起来。
少君近来随着脑子很容易疲累走神,促使她如现在这种身体虽然疲累,却大脑进入一种冥想般寂静的时候,她就会深深感到,随着她对这个家投入越来越多的治理力气,并且还有投入对其他关系人脉网络越来越多的关注,她就会感觉到自己一个人的精力根本忙活不过来。
更糟糕的是,兴许是她年纪还小,又正当长身体好吃瞌睡的黄金期,所以,她经常一旦操劳过度,就会像今天这般劳累,好像全身上下被人狠打过一顿一般,很是苦累。
偏偏她的身体越不想做,可是,她心里却另有一个声音越是要让她抓紧时间去做。
今天,又是这么一个同前几日没有什么不同的身心分离折磨日。
自打她给李掌柜出了开连锁以及招商互通的主意之后,己经由锦色绸缎铺更名为大通绸缎庄的庄子,生意做得更是风风火火,并且与大江南北的几个不大亦不算小的客商有了些许生意往来,如今正是大通绸缎庄第六个预备铺子开始选址以及人员培训的筹备期。
李掌柜以及她们招来有些日子还有新新招来的员工正为新铺子忙得团团转的时候,她这个幕后当家的可不能拖了她们积极进取的后腿。
说来也好笑,绸缎铺子本来就是同上流人家打交道最为多的赚钱行当,再说,前头三间铺子都是落在小京城之称的津渡里,可谓是在这些达官显贵们奢华败金、互相攀比的好地界里头做生意,说不赚钱那是太假了的。
可是,从大通绸缎庄子上赚来的大笔银钱,除了员工们的一部分月钱开销和商业流通金以外,余下的大部分不是用在开新铺和李翠花苦费心思的攻关上,就是流入市中生利钱去了。
所以她手头上和娘亲手头上的银两还是一开始从江乐带来的首饰换来的,银两的节余仍然是一串数字紧跟着一串数字的往下跳,并不曾上升过。就连夏季渐过,马上要入秋了,她身上盖用的被褥显薄了,早早被替换成奢侈蚕丝锦被这事也是青花心细事先就想到,并且急着给主子们一人各备好两套这样的被褥送过来。这样的被褥在外头可是照份重计价的,且是大通绸缎庄子现在刚出来的新品,真是僧多粥少的时候,说是千金难求亦是不过份的。
就连许老先生一大家子,也混得一个分店的掌柜和管事来当一当。他们做得亦是有声有色的,他们一家人还出了三个大通绸缎庄的模范员工。因为里头有他们一成的干股,等到来年,兴许他们所占的干股就要变成二成半了,总之一切都有可能,他们卖力不但是为了报她的知遇之恩,亦是为了他们下一代能够扎根在这个繁华津渡,并且体面生活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