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青花离小姐又那般远的,她不放心留小姐一个人在那大宅子里,若是吃了什么苦,那个自己还照顾不来的小丫头能顶什么用。一想到这些个地方来,青花就又会埋怨自己当初为嘛不挑两个大一点且能干许多的丫头进来,这样也好在她走后,为小姐好好的分担分担呀,便是呆的时间不够长,养不熟,凭小姐的好心肠,真是日久见人心啊,还有哪一个丫头不知好歹的,敢对不起小姐的,唉,世事总是多变,她早知会这样,就好了。
“看来,你们没找着合意的院落?”少君见青花这般说,便猜到此处,于是很是担心地问来,生怕他们离了她的视线过得不够好。
李翠花恭敬地道:“小姐多虑了,咱们做下人的,要什么金屋银屋装着的,有间不漏雨的茅草屋安身就足够了。小姐放心,咱们寻着的二进院子并不算差的了,就是离老太爷府上远了一点,坐上马车,来回差不多要一个半时辰。没办法,津渡这里头的物价是吃人般贵,小姐打算在这里开展生意,咱以为前景还算不错,只要开通通路,利润极为可观,翻上三番也是使得的,只是这个开门的本钱比较难筹集到了,奴婢也不知小姐心里有何打算。”
“嗯,远些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这里的物价比不得江乐当地基本自给自足的,除了少量的经济民生之物如丝蚕什么的是硬通货,与外头的价钱加上路途时间和费用也相差不太远了以外,再无其它商人中意炒作的地方了。可是津渡不同,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物汇聚一堂,平常相安无事都是假相,咱们要是真做起买卖来,指不定会堵了哪一个龙王爷的庙头,惹来麻烦。因此,我们要成事,若是光靠点子赚第一桶金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嗯,这些我再回好好想一想,你们别急,安心休整几天,有空上街坊上转一转,与邻居们打好关系,摸些在本地人口中才会相传的事来。
——这里自喻‘小京城’,想来会有一些排外情结,我们要注意这方面的虚虚实实。嗯,这时间还是太紧张了点。还有,到时开张了,光靠你们和许老先生一家可是不行的,你们也要给我留意一下合适的人才,嗯,不一定非要买身的人家,只要人老实可靠的,又知根知底些,当得起事,就可以物色进来。嗯,这三颗珠子你们省着点用,花完了,就来陈府西院找我,或是哥哥都行。”
“小姐,这如何使得,那两颗珠子换来的银两大都在我们那处存着呢,咱也不敢放银庄,即怕被人骗了,又怕存久了,白白折损了些银两,那就太过可惜了,这才几人作主埋在租来的院子地底下了。小姐,这些您还是收起来吧。”
李翠花诚惶诚恐地推辞起来,便是青花也不愿意从小姐这不干活光拿银钱被养着浑身不自在。
“呵呵,埋藏在地下也好,只是要注意别让房东晓得了,反讹诈你们。好啦,这三颗珠子就交由你们转手卖出去,然后存些起来吧,那些利息,我还是不会放在眼里的。银两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就不会担心这些个事了。
津渡可是一个比江乐繁华百倍的大城,据说,另有一面能望见无边无际的大海,海里有些稀罕物,好啦,不扯这些事了,总之会有你们出去玩的机会,现在先安下那些担心事,我会想办法尽快解决我们现在毫无根基这个大问题的。嗯,我师父怎么还没有到。”
“小姐,师娘早上是同我们打了声招呼的,说是让小姐今天再多等她一会,因着昨个办事的差人请了假,没办法入籍,只好托到现在才能去办,还是许家的两位婆媳陪着师娘去的,兴许快要回来了吧。”青花见小姐担心叶大娘,赶紧将叶大娘为何昨天的事没有办下来的原因一块告诉给了小姐,免得小姐太过担心,累了身体,小姐嘴上虽不曾说什么,可是同小姐吃住七年的青花却是能从小姐的脸上瞧出小姐昨晚一定有烦心事,这才没有睡好觉,这使得小姐那对恰到好处的杏眼上面的双眼皮变成三重的了。
这边正说道叶大娘,叶大娘就被店小二领了过来,像方才少君小姐时来的时候一样,店小二不厌其烦的确认这两头是不是认识的,方告罪退下。
看来津渡的服务水准还是蛮高的。
“师父,您先喝口水。”少君见叶大娘年纪毕竟年岁太过大了点,忙碌了两天,又上了高楼来,便是疲累,方才进来时,面色还是显得发白的,便忙阻了师父张口欲交待,还赶紧将座椅给师父让了出来,让师父先坐着喝杯茶再说。
缓缓喝下两杯茶,叶大娘的气色便好多了,她这才扶着少君伸过来的手道:“少君啊,这是你让我办的户籍证明,老身还以为要多花多少冤枉银两,不想他们工事当差的人说是最近宫里缺手艺精湛的绣娘,忙答应下来给我入津渡的户籍,只是需要挂在他们当差上官私开的一个绣坊问作一阵子教人刺绣的师父了。活倒不太累,亦有专车接送,老身只是担心这战事何时可了,怎的江乐那头都乱成那样了,这里还跟太平时候一样正经。唉,想不明白……”
少君见过叶大娘递过来的崭新户籍小册一份,瞧着上头鲜红的官印,还有各地各部的签章,知是错不了。至于到手的速度比她预计的快了几天,这兴许是那当差上官极看中叶大娘,且想着叶大娘的手艺能多传出来一些,便办事利索了。没想到其它还没有眉头的事,倒是叶大娘这头一路绿灯着,先顺顺利利地办好了,“师父,这些事,我们就不要瞎想了,由不得我们做主的事,说多无益,反倒苦了自己。咦,那许家的婆媳二人呢?”
“今天多亏得她们俩相陪了,她们看着木愣倒是晓事理的人,见我们进包间来,便知有要紧事,便推脱着要在外头凉茶铺呆一会,我哪怕让她们这样出啊,使了几个小钱,让她们到大堂就坐,等我们谈完事就出来,一块回去。”
“嗯,好,此事就这样了。往后你们要有什么事,就来陈府找我或是少爷都行,嗯,想了想,还是找忠明传口信吧。”少君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还是让她们直接与忠明那头联系方好。
“另一个,翠花,等你忙了过了几天,就拟好三年雇佣的条子,过来找我吧,对外一律装作我们原本并不相识,这才好办些。至于认识你们的那些个先进府里来的人,我自会去知会他们守口如瓶,唉,陈府里总是不能久等的……”
毕竟隔了十余年的时间,再亲的情份,谁对谁亦难免淡薄了下去,——人伦便是如此难测,少君如是在心里想到。
很快,他们就散了场,青花那头与小姐依依惜别得直掉泪,叫少君心头上亦是好是不舍的。
“哥哥,你会不会怪我,对陈府如此多心,留下一条路还不够,又留下叶大娘那条后路。”
“妹妹是想将以后赚来的财产都转移到叶大娘名下,这才让叶大娘以工匠的身份入了这边自由民的户籍。”金书平静道。
“嗯,是有此打算,所以先与你一个人知道,也好叫你心里一样有底,免得你在陈府里太过为难自己,作出些不快乐的事来。”少君抬起头来,朝哥哥笑了笑。
金书双手扶住少君削瘦的肩头沉声道:“妹妹,我的好妹妹呀,哥哥连历几劫,真是长大了,亦认清了咱们家的处境。再说这点挫折与妹妹心里承担着的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妹妹还是像在江乐府里时一样,教我如何扎实地取得功名的办法吧,我想拼上一拼,若有幸得了官位,那么也不会让妹妹如此辛苦了,就是方才妹妹担心没有靠山的事,亦是小事一桩了,我陈金书只要认真起来,便是铁杵也能磨成针。”
“哥哥好样的,这才是我的好哥哥。哥哥加油!妹妹也会努力的。”少君“咯咯”的大笑起来,三年一次的科举指望哥哥解这燃眉之急,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但她不会在这处去打击哥哥的自信心。
“但是,哥哥啊,你莫不是还想着从军的事吧,如今江乐举许己经打起来了,你要想取得科举上的功名,远远没有这个武官来得快一些。你真的不想么?我瞧你还让忠明给你偷偷地准备着兵法之类的东西。”
“呃,妹妹,你就不要这般大声地揭我的短,好不好?何况,妹妹难道心里没有报效国家的心思,要不,你怎么会让我一练武练上七八年呢?”
“哼,你还敢说你练武一练练上七八年,从我这里偷师了走,可是这期间你可有风雨无阻地练着么?没有吧。唉,练武对你的身体有益,可以强身健体,免得你将来当了文官,日夜操劳着比爹爹身子骨还差,出了官轿,要叫一阵大风刮跑了,肻定成为津渡城里的大新闻,大字报?”
“妹妹,真没有其它的,再说,七八年前,你就想到我今天会去争取科举一途啦,我不信?究竟是什么?”
少君回过头来,状若很是失望神情,对金书摇了摇头道:“切,不相信拉倒。反正你现在就是一个半吊子的水平,连拳头也打不准,休谈什么从军呀,战功啊什么的。”
金书嘻笑起来道:“妹妹,有没人有说你有时候叫人疼得牙痒痒,”见着妹妹回过头来对他瞪眼,他只好讪然道:“呵呵,没说错啊,是心疼的疼,你可别听错了。”
这里,金书身子被人轻轻地撞了一撞,金书还以为自己方才失态撞着了哪一个人,正要回过头来瞧清楚,还要道歉时,就听得一个小小少年的可爱嗓音在同妹妹说话。
阿布拉紧少君的一片衣角,可怜巴巴地道:“小姐,收下我们吧,这是我的叔叔,我们在这条街上饿了两天两夜了。”
少君伸出一只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尖疑惑地道:“你说我么?”
哪里冒出来的,金书开口欲阻止,然而金书的身体比说话还要快的作出反应,他伸出手来先推开小小少年,然后再拿大半个身体护住妹妹。
少君轻笑道:“你这般大的孩子,怎的不知,似我这个年纪是收不得同我相近年龄的男仆的。”